“寧徙,寧徙!”喬甲長喘籲籲趕來,“我跟你說,來了個大官……”看見寧德功,趕緊拱手,“啊,大人,您來這裏了!”
寧徙,她叫寧徙!寧德功耳邊嗡響,聽不見喬甲長的話,盯了寧徙,嘴唇翕動:“你,叫寧徙?”
寧徙點頭:“是,我姓寧名徙,遷徙的‘徙’。”聽喬甲長稱呼老者為大人,不知這大人的到來是福是禍。
寧德功心血上湧:“你是從閩西過來的吧?”
“是從閩西來的。”
“你媽媽是不是叫柳春?”
“是,您老認識她?”
寧德功眼湧濁淚:“寧徙,我的女兒!我是寧德功,是你的爸爸!”
寧徙一震,滿心酸楚,是說呢,他一直在看自己。她不敢相信會是真的,想起那算命先生“世事無常,人生苦短,說在不在,說來就來”的話。爸爸,這麼多年了,您渺無音訊,您真的說來就來了!寧德功渾身抖動:“你的名字就是為父為你取的。當年,我對你母親柳春說,這孩子注定要遠徙,就取名寧徙吧。你母親說,女兒小小年紀就要飽受遷徙之苦……”寧徙相信是真的了,母親對她說過這話,還對她說,你爸爸說,不怕苦吃苦一陣子,怕吃苦吃苦一輩子。寧德功說:“你母親認可了你這名字,她說,就指望全家早日團聚,再苦,我和女兒都承受。”母親是這樣說的。想到病故途中的母親,想到孤苦無援的自己,寧徙積壓心底的情感的波濤迸發,撲到寧德功懷裏:“爸爸,爸爸!女兒找您找得好苦好苦,爸爸,您咋才來……”泣不成聲。
喬甲長和桃子都震驚呆了。桃子喜極而泣,喬甲長樂得打轉。桃子拉了喬甲長走:“喬甲長,讓他們父女說說話。”喬甲長跟了桃子走:“我們甲的好事情多,一個接一個。桃子,我就是來告訴你們寧大人到來的喜訊的,呃,我還有事,你給寧徙說,我改日再來。”匆匆走,他要去向縣老爺報告這喜訊。
兩個侍衛也感動,放慢腳步,遠遠地跟隨。
寧德功撫摸懷中的女兒,老淚橫流:“女兒,真是苦了你和你媽了,都怪爸爸來晚了!”他來故地重訪,不想竟好事成雙。他萬不想昨天意外地見到了趙秀祺,今日又尋到了女兒,“女兒,走,快領我去見你媽!”迫不及待要見到柳春。寧徙沒有動步,傷心說:“我們來川那年,路過湖南常德府的一片山林路,媽媽因勞累過度暈倒去世了,我和夫君隻好就地掩埋了她。”這麼多年了,寧德功想過,體質孱弱的柳春也許已不在人世了,卻還是抱有希望,現在希望破滅了:“啊,柳春,我的苦命的愛妻!”淚雨滂沱,“女兒,你媽她是在天有靈啊,我這次來,在常德的山林路邊打盹,你媽就托了夢給我,她兩眼是淚,她是在埋怨我啊,為父對不起你和你媽……”酸心斷腸述說,說了他和柳春的好多事情,說了他這些年的經曆和遭遇。寧徙聽著父親的述說,感慨萬千,不想爸爸、媽媽也曆經了這麼多的人間磨難。寧德功拭淚道:“罷罷罷,過去的事情讓它過去吧,為父找到了你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爸爸,我們去家吧。”寧徙扶了父親走。一路上,寧德功問了常維翰和他期盼的外孫兒女的事情,寧徙一一述說,寧德功大悲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