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蛋娶妻(1 / 2)

黑蛋穿戴一新,要去王莊相親。

黑蛋的年紀早就三十掛零了,還沒娶上媳婦。莫非是人長得寒磣?不是。他的名字叫黑蛋,長得可不像黑蛋,一米八的個頭,白白淨淨,標準的帥哥一個。隻因他父母早亡,也沒念過幾天書,二十多歲的人了,筆頭拿不起,钁頭不願拿,有時連飯也不願意做,標準的懶漢一個。莊稼主兒是懶漢,別說姑娘,連媒人也不願意登門。

也該黑蛋時來運轉。那年,北京一家大建築公司來村裏招工,村長就叫黑蛋去了,說掙錢不掙錢的讓他吃個便易飯吧。北京畢竟是北京,真能出息人,黑蛋在建築公司幹了五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他生活上能吃苦,工作上賣力氣,年年被公司評為先進工作者。其實對於黑蛋來說,最主要的還是開闊了眼界,增長了知識,有了經濟頭腦。他發現在北京賣菜很賺錢,便辭去建築公司的工作,學了一手種大棚菜的好技術,每年有十多萬元的收入。有了錢,小夥子長相又不錯,所以,北京近郊有好幾家菜農想招他入贅,但都被黑蛋謝絕了。他惦記著家鄉,想回去幹一番事業,當然更想從家鄉娶個媳婦。村裏人見黑蛋出息了,也高眼相看,大家都張羅著給他找媳婦。看著黑蛋長大的鄰居二嬸最是熱心腸,十裏八鄉的姑娘被她問了個遍,最後定下鄰村王莊一位高中畢業生,於是,一封電報把黑蛋從北京叫了回來。

黑蛋和那位姑娘見了麵,彼此都有好感。

姑娘留黑蛋吃飯,並請出老爹作陪。

黑蛋瞅著這位老頭兒,覺得很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老頭兒看了看黑蛋,說:你們村我去過。

黑蛋心裏一緊,問:大伯啥時候到過俺們村?

老頭兒喝了口酒,抹了抹嘴,說:唉,二十多年了。我在你村還被掛過黑牌遊過街哩!

黑蛋聽了,心裏“咯噔”一聲:壞了,自己小時候曾給一個人掛過黑牌,莫非就是這老頭兒?

那是文革後期,姑娘的父親從縣城辦事回來口渴了,正好路過黑蛋村的一塊蘿卜地,就拔了一根蘿卜吃,不料恰巧被護秋員發現了,就以盜竊集體財產論罪,要給他掛上黑牌子遊街示眾。村裏的鄉親們都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不就是吃了個蘿卜嗎,還值得遊鬥?所以,誰也不願意去給這個“賊”掛黑牌。黑蛋當時才八九歲,還分辨不出個裏表兒,隻是覺得好玩,便自告奮勇把黑牌掛到了人家的脖子上,還領著喊口號,要打倒人家。嗨,十有九就是眼前這個老頭兒。

二十多年過去了,那人被遊鬥時痛苦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黑蛋的腦海裏磨滅不去。黑蛋想,真是冤家路窄,當年批鬥人家,今天卻在這裏吃人家的酒肉,還想娶人家的閨女做媳婦,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快拉倒吧!

老頭兒覺得奇怪,剛才還談笑風生的黑蛋怎麼一下子突然變得蔫了,便用酒杯磕了磕桌子,說:年輕人,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