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1 / 3)

第 55 章

一輛黑色雷克薩斯碾過潮濕的石子,在擁擠的鄉間小路上步履維艱。他們出發得很早,可一路上還是堵得厲害。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丟了魂。”粉麵玉啄的男孩一字一頓磕磕巴巴得背誦杜牧的《清明》,因為錯了幾個字,被母親吃了幾顆毛栗,“丟你的魂,講幾遍了,是欲斷魂。小心杜牧叔叔晚上從墳墓裏跑出來找你算賬。”男孩被嚇著了,脹紅了小臉,一雙大眼小心翼翼得盯著母親看,透著驚慌。

注意到男孩臉上的表情,就站在他們隔壁的澄二憋笑到內傷。眼角輕輕一劃,陶花釉在墓碑前站得筆直,眉頭皺得怕是也要斷了魂。她臉上的笑意也終是凝固在嘴角。剛下過雨,土壤疏鬆濕潤,空氣中混和香樟樹的清香。被雨水打濕的樹葉掉落下來,橫七豎八得粘在墓碑上,更添了幾分淒涼。陶花釉皺緊了眉頭,蹲下身子用手一片片將葉子拂去,輕輕摩挲石碑,被泥土灰塵汙濁的刻字漸漸清晰,露出了墓碑主人的名字——唐三彩。

那些葉子忽然間像是都長在了澄二的心上,她能輕易感覺到他手指輕柔的力度和掌紋間的粗糙。

陶花釉呆呆站著,望著墓碑。然後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慢慢吐出一口氣,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經過那麼多年,其實他完全可以把那些事情爛在肚子裏。可他還是會禁不住得去回憶會內疚。他帶澄二過來看看她,隻是想給澄二一個交代,也是給他自己。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發現對妹妹的感情不再是純粹的親情,而是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是從那封情書嗎?他不確定。但當他發現妹妹給自己以外的男人寫情書時,他妒忌得快發瘋,等意識到那是愛情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他根本無法阻止什麼。他沒有立場,更沒有權力。因為一幅得獎的油彩畫她被人冤枉,而那個男生居然自私得任她被所有人冤枉,他氣瘋了,把白瓷打了一頓。三彩知道後,憤怒得紅了眼睛居然說要和他斷絕兄妹關係。觸到她近乎冷酷的眼神,無法聯想到她從前溫柔可愛的模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大冬天被人一頭扔進了冰窟裏。同時,他的親生父親親自找上了門,那個可憐的男人死了原配的兒子,孫子還太小,他身體太差,需要人幫他守住江山。陶花釉花了很大的決心甚至不惜考慮答應他那位自私的父親,他是那麼努力的想疏遠她。最後還是不行啊。遠遠看著她獨自驚慌失措的過馬路,他還是會不由自主跑上前握緊她的手。她還無法獨立,而他也無法真正脫離出她的生活。

可悲的是——他是那麼愛她,可她眼裏卻隻有別人。

他的神經像是一根被繃得很緊的弦,隨時會斷,也許早晚有一天他會發瘋。

得知唐三彩準備和白瓷準備考入同一所藝術學院,陶花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憤怒和嫉妒折磨得要死掉。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通過考核?那個男人明明知道她的病卻仍是在假裝。麵對這樣的心機,他更無法把三彩交給他。最重要的是他的自私絕不會允許三彩離開自己。那天晚上,他把她的準考證偷偷藏了起來。這也許很卑鄙,但他唯一可以做的也隻有這樣一件卑鄙的事情。

還記得那天雨下得很大,老天早有預料。雨水沾濕了她的發絲,她發了瘋一樣找那張準考證,可她還是被攔在了考場外。她用絕望的眼神望住他,就跟那次她要和他斷絕兄妹關係一樣。他的心很痛。於是他自食惡果般的回家替她找準考證。當然也隻有他知道那張紙放在哪裏。三彩在考場外麵站了好久,沒有等到哥哥。因為陶花釉在回考場的路上發生了車禍。也是那一撞,真正的把那個女孩獨自丟進了萬丈深淵。

哥哥失蹤了,不久她就收到了父母雙雙罹難的消息,在這種時候白瓷選擇出國無疑是雪上加霜。她不止一次找他談,卻無濟於事。他甚至不願見她。她不懂,為什麼一個人在幾天之內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至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都離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