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回和秦衍在兩家公開關係後,雖然穆政委和她媽媽對秦衍很有怨言。
但是,卻沒有反對他們在一起。
也是那時,穆回才知道,她的父母有多麼愛自己。
女兒在父母眼裏,就是一篇稿子,優點缺點自己心知肚明,又期待別人審美另類,隻看重優點,缺點可以忽略不計……其實,每一個有女兒的家庭,或多或少都要經曆剝離之痛,因為每一個女兒,都要撥開父親的手,邁向另一段人生。作為父母的穆回,是含著一顆感恩的心的。
秦衍和穆回終於回到了他們在金沙灣的房子。
這天傍晚,女兒睡著了,而穆回坐在陽台上,躺著曾經的躺椅上看書,和曾經一樣的情景,隻是陪在穆回身邊的不再是那一隻貓小單子,而是秦衍。
沒錯,現在抱著她陪她讀書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別人永遠不可能再有機會!
秦衍低下頭,穆回還捧著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兒。
真是!好不容易趁那個小嬌氣包鬧人精睡著的時候,兩個人可以獨處了,現在穆回卻跟一本書親密上了,叫他心裏怎能不吃味兒?
要不?搗亂?
就親一小下得了,秦衍低著頭,把腦袋埋進她頸間,小動物樣一下一下輕輕地拱,找半天沒找到一個下口的位置。
穆回剛洗完澡,身上還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還有一股奶香。
咬在哪裏……咬在哪裏好呢?
“唉!”正琢磨著,耳邊突然有人歎氣,是穆回抬起她的小拳頭不輕不重地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秦衍,我有點渴,你去幫我拿杯水好不好?”
“遵命,夫人。”秦衍跳起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看著他耍寶的樣子,穆回笑起來,仰起腦袋表揚性地說:“好乖。”
秦衍轉身下去,走進去突然聽到一陣手機鈴聲,這個時間誰找他啊?
等他拿到手機的時候,鈴聲斷了,但是幾乎是立刻,又響了起來,他看著上麵顯示的是老佛爺的名字時,心裏竟“咯噔”一聲。
心裏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接起了電話。
果真是……
原來,是爺爺病危,這一次,恐怕挺不過了。
要他們快點趕到醫院見爺爺最後一麵。
秦衍和穆回將寶寶讓保姆看著,兩個人幾乎立刻來到了醫院。
紅彤彤的雲霞在天空中燃燒,仿如一襲展開的鴛鴦錦,豔得讓人睜不眼睛,那大朵大朵的雲翻滾燃燒,莫如是那錦被上妖嬈綻開的牡丹。仔細一看竟是鮮血一樣的顏色。秦衍陪著穆回進到房間。
幾乎是抱著穆回進到房間,因為她已經顫抖的走不成路了。
屋外站著滿滿的人,但是屋內卻隻有秦媽媽在。
見到秦衍和穆回進來,這個時候,床上本來睡著的老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穆回。
穆回看著這個老人。
“爺爺……爺爺……”
穆回做到了老爺子身邊。
握著他的手。
老爺子這時候看清了是穆回,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衍,然後笑了起來,很和藹。
“丫頭,你來看爺爺了,爺爺真高興。”
“爺爺,爺爺,你快好起來,以後,我天天來陪你好不好,好不好?”
秦爺爺伸出手指在穆回的臉上碰了一下
“傻丫頭,爺爺老了。”
穆回的眼淚暖暖的在眼眶裏積聚。秦爺爺伸伸手,讓秦衍也坐在自己的身邊。
“秦衍,過來,過來。”
“爺爺,我在,我在。”
秦衍握著秦爺爺的另一隻手。
“真好,真好。”連說了兩聲真好,然後扭頭看著秦衍。
“秦衍,好好的照顧丫頭,好好地。”
痛到極點反而哭不出來,穆回看著,咬著唇,緊緊地咬著,一分一分地加著勁,直到牙齒刺進唇肉裏她仍是毫無所覺,血流出來了。“爺爺,我會的,我向你保證,以後我都會在穆回身邊,照顧她,什麼事情都會為她扛。爺爺,我會的。”
“好,好,這樣,爺爺就放心了,放心……了”秦爺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手慢慢滑了下去。
穆回看著閉上眼睛的老人,突然之間她緩緩的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將頭埋在了兩腿間從啜泣到痛哭出聲。
看著爺爺,看著穆回,秦衍心口一慟,蹲在她麵前撈起了她的頭,看著她的滿臉淚痕。
她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渾身瑟瑟發抖,強烈地需要找到一個安穩的角落,舔舐傷口安撫受了驚嚇的靈魂。
秦衍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微濕的臉頰體溫還算正常,輕輕舒了一口氣。
穆回投入了他懷中,埋進他胸膛哭得痛徹心扉,咬著他的衣裳,將淚全數灌入他胸襟,爺爺,真的走了,真的走了!
說著,穆回已經暈了過去。
“回回……回回……”親眼抱著她,“醫生,醫生!”
這個世界亂了。
穆回暈了三天,當她醒來的時候,爺爺的葬禮已經過去了。
穆回就躺在床上,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了,從她睜開眼之後到現在,這種一開始的壓抑一直到恐懼然後到迷茫。迷迷糊糊,如同半夢半醒。身邊的床鋪一沉,她朦朧地睜開眼,身子已被秦衍攬進了懷裏。
他剛沐浴過,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涼涼的清香,是她買的沐浴露的味道。“回回?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終於醒了!”秦衍抱著她,心裏慢慢的擔心。
“秦衍……”她開口,她剛剛睡醒,意識有些不太清晰,聲音沙啞的厲害。“幾點了?”
“下午四點了。”
記憶突然回歸,四點?喃喃著,穆回想到了爺爺。
這是胡卻聽到秦衍說:“回回,你昏迷了三天,你知不知道,你要嚇死我了。”
“秦衍,爺爺他?”
這時,秦衍突然將穆回抱住。
“回回,爺爺走了,我們要好好的生活,之前,爺爺一直放不下的就是你,你不可以讓他為你擔心了,好嗎?”
秦衍扶著她柔弱的肩,感覺她是這麼的單薄,單薄得他恨不能將她擁入懷裏,抱得緊緊的,仿佛這樣就很安全而來。
穆回有些發傻,合了合眼簾,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塊巨石,沉重得甚至不能呼吸。
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錯綜複雜,鼻子隱隱地酸澀,眼睛裏蓄著一眶的淚水,她不敢亂動。
隻是緊緊的抓著他胸前的衣服。
緊緊的,似乎一放手,她就要溺水而亡。
爺爺終是走了,離開了,不在了……
閉上眼,順從地靠過去,那一方的胸膛,是那樣的堅實而溫暖,柔柔地慰帖著她雜亂無章的思緒。
對啊,她不可以讓爺爺再為她擔心,不可以的!
穆回昏迷期間,秦衍一直陪著穆回。
孩子也是秦衍在照顧。
因為秦爺爺離開的事情,穆回和秦衍終於給孩子取了一個名字。
秦惜。
取惜字,正是為了紀念爺爺。
因為他老人家經常在她們麵前念叨,人呢,要惜福!
惜福,更是珍惜眼前人!
所以,這個孩子就叫秦惜!
吃過晚飯,秦衍帶著穆回去散步。
其實,穆回一直不說話,隻是秦衍和她說著話。
這個時候,金沙灣的公園裏有一些老年人在運動。
穆回看著一對老人從椅子上站在一起回去的背影,突然就發呆了。
秦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拉著她說。
“回回,我們老了也會這個樣子的。”
穆回這時回頭,就這樣看到了穆曉。
穆曉就站在那裏,他看著她在笑。
輕微的風徐徐吹開穆回額前的劉海,長而軟的頭發時不時紮進眼睛裏,刺得人眼角微微發酸。
眼前不遠處的人,
穆曉!
豔麗的臉龐,迷離的笑容,繾綣萬千的眸子裏裝滿了矢誌不渝,墨黑的眸心倒影著她的縮影,正一點一點傳遞著堅定。
在那一刹那間,穆回隻覺得公園裏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切都似凝固了一般。
穆回突然想到了穆曉的日誌。
還有那顆被她係在女兒脖子上的佛珠。
突然想到了黑色。這種腐朽又純粹的顏色壓向穆回的心底,有種在葳蕤中失去方向的迷迷茫感。
穆回的心裏陡然升起一股罪惡感。
是她太貪心,她既想要愛情,可是卻又舍不得這樣的溫暖,舍不得和穆曉在一起那樣的無拘無束的開心,舍不得他對她那樣的毫無顧忌的寵溺。
對不起穆曉的,對不起!
柔美的臉上逐漸浮上輕淺笑意,似水的眼眸中卻依舊盛著難言的碎傷。
穆曉其實一直都在,他看著她和秦衍出來,他隻是在暗處,穆回憔悴了,穆曉想走上去將她攬進懷裏好好安慰。
其實,他的腦子即便是在工作的時候也有一層空間是留給她的,而他空下來的每一刻,他的腦子、他的意識、他的心髒甚至是他身體的每一處毛孔裏都有她的影子。
這種想念如影隨形,分分秒秒地蠶食著他,他想見穆回,他知道,秦爺爺的離去對穆回的打擊,他的心要多疼,終於在此時此刻,他來了,他想用奇怪的鬼點子逗她開懷大笑,想傾盡他所有換她一顆輕鬆的心。
穆曉想……想了很多,但最後什麼都沒做,隻靜靜的看著她……
直到他走出來,走到她的視線裏。
兩個人的目光相遇。穆曉上前。扯出一個極為幹澀的微笑來。
“穆回。”
“曉兒。”
穆回走過去,輕輕抱住了穆曉。
穆曉的身邊,莫嬌嬌,穆回的身邊,秦衍,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看著這個擁抱。
穆曉被穆回抱著,身體僵硬著,下一刻,輕輕擁住那溫暖的小身體,線條完美的唇緩緩拉開了一條滿滿的弧度,他突然明白,那種感覺,似乎是叫做幸福。
卻不知這短暫的幸福能維持多久?
如果是一輩子該有多好,穆曉將嘴角的弧度又拉了又拉。
很久之後,公園的一個長椅上,穆回和穆曉就這樣坐著,簡單的像一對年輕的情侶。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很安靜的氣氛。
心底像靜止的湖水,掀不起一絲漣漪,隻剩下逐漸陷入了沉默的兩個人,各自捧著脆弱的心茫然不知所以。穆回這時候看向了穆曉。
他的左手上,有一枚尾戒。
穆回想到了曾經在機場的時候,她還盯著他手上的那枚尾戒看。
那時候,他笑的可愛極了。
穆回突然拉起了穆曉的手,左手。
他說過,穆回,我的左手邊的位置始終隻有你一個。
牽著他的手,低頭,看著他手上的戒指,然後,不知怎麼回事,眼淚就流了下來,一顆一顆,全部掉在了那顆戒指上。
“穆曉,不值得,不值得。”
穆曉看著她,心驟然被擰緊,穆曉想到了一句話:你這一生會讓許多女人流淚,可總會有一個女人的眼淚會滴進你的心裏。
是的,穆回就是那個能把眼淚滴到他心裏的女人!
真的疼,疼得他輕蹙了修眉,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無法逃避的魔障,捆縛著他最真的情感。
在他首先出國的時候,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就被嫁給了秦衍,當時,他的悲傷,他心裏的無錯,恍恍惚惚之中,他忽然就明白了,他該是多愛那個叫穆回的女人。
他將她當空氣看了,她在的時候他一無所覺,她不在了就像抽走了他賴以活命的氧氣,讓他窒息卻生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