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問大寶:“你說怎麼辦?”大寶說:“你還有沒有錢啦,咱們去吃點東西吧!”“有是有,隻有一塊錢,但拿不出來”,文平苦笑不已,本來出廠時還有點錢,一下子學電車,一下子又去石龍,車費、飯資哪兒不花錢,本來還有幾十塊錢,剛巧又見義勇為替那個錢老板付掉了醫藥費,經這麼一折騰,已是山窮水盡了。
看來為了尋得發展,必須得抓緊時間發封電報回去,無論如何要大哥寄點錢來應急,否則就要斷糧了。大寶真傻,他伸出手來,厚顏無恥地說:“一塊就一塊,拿來給我賣油條吃!”文平說:“真想吃啊,還太涼了,你慢慢等吧!”。
文平雙手抱著頭,凝望著天上飄移的朵朵白雲,想象著浩渺的宇宙。“小文,你快看,那不是陳大號嗎?曉珍也來了。”大寶突然大叫起來,文平側轉身,遠遠看見曉珍和陳大號來了。他們走得很近,似乎在說著什麼。文平想這怎麼可能呢,曉珍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呢,是偶然撞見還是談情說愛,這簡直是不可能啊。看著陳大號文平就來氣,上次被他害苦了。他並不理睬,大寶忍不住又嚷嚷起來,她們發現了大寶,就走了過來。
“你們怎麼在這裏,吃飯了嗎?”曉珍關心地問,“反正沒地方去,隨便玩玩。”文平慢條斯理地說,“大姐啊,我們還沒吃飯呢,我都快餓死了”大寶象是見到救星,有點急不可耐。曉珍對陳大號說:“你看,我們都沒工作,連飯都沒得吃。”陳大號就站在一旁,隻顧嘿嘿笑。文平對此人沒有好印象,上次的事他還沒跟他算帳呢,這是個可惡的家夥。
曉珍說:“要想讓我們相信你,就帶他們倆個去你那裏吃飯吧,怎麼樣?”,“行!”陳大號立即高興起來,他轉身對文平說:“好,我帶你們吃飯去,走吧!”大寶立馬跳起來 ,拍著手笑道:“終於有飯吃了”,文平連眼皮都懶抬,沒好氣地說:“不去,這樣的飯餓死了也不吃。”曉珍把他拉過一邊,悄悄說:“上次也不能全怪人家,找工作的事誰都不能保證,還是先吃飯吧,要不什麼事都做不了。”
文平堅持不去,曉珍又來勸,她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點度量都沒有,去吧,”說著雙手推文平,大寶急得跳來跳去。文平想來想去,這樣反顯得自己沒風度,小家子氣,遲凝良久,隻好依她。心想去就去吧,僅此一回,下不為例。便和大寶跟著陳大號走了,留下曉珍在公園裏看風景。
來到東方大酒店,一股冷氣吹來,涼爽無比。這本是上等人來的地方,他們這些小癟三見了這麼個大場麵,反倒渾身不自在,顯得異常拘禁。跟著陳大號來到三樓餐廳,裏麵有很多紅男綠女,她們見了陳大號就問:“老陳,又來老鄉啦!”陳大號笑著點頭,挑了個角落,叫文平和大寶小心坐好,一會兒,他從裏麵端來兩大碗飯菜。
文平和大寶顧不了什麼,摸起筷子就就吃。陳大號坐在對麵,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吃,他時不時地催促:“快吃,吃吧,啊!”,一股暖意湧上心田,文平抓起筷子狼吞虎咽,這麼多的飯菜若在平時是不可思議,居然一下子全被全吃光了,文平和大寶撐得不得了。
十四
出廠後很快就一個多月了,工作已遙遙無望。如果說白天還過得人模狗樣的話,那麼到了晚上就活象隻死老鼠,人人愁得要命,因為沒一個固定的地方睡覺啊。每天晚上,他們都在周屋圍或者河堤上溜到很晚才出去找睡覺的地方。
這天晚上,文平和大寶提著裝有毛毯和被子的尿素袋去睡覺,經過一個紙箱廠,忽然飄來一陣清脆的絲竹聲,聽聲音他就知道是該廠的一名上饒老鄉小張在吹笛,他們就是因為笛子才有緣相識的,他們經常在一起切嗟技藝。這會子聽到笛聲文平也有些手癢,於是,他要大寶看好包,就徑直進去了。
等了會,這大寶不甘寂寞,也跟著進來湊熱鬧。誰料等他們出來時,大寶大喊:“小文,那包不見了!”,文平一看,也感奇怪,剛放在門口的包轉眼就不翼而飛了。小張說:“肯定是撿垃圾的人拿走了”,說得也是,如今這大街小巷到處是肩背大袋、手拿鐵鉤的拾荒人。他們無孔不入,無處不在,成了城市裏垃圾的垃圾,這些****的家夥,也不睜開賊眼看看是誰的東西。怎知道這毛毯和被子還是老鄉送給咱們的,哎,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啊。
近段時間老是下雨,加上天又冷,那屋頂上全是水,簡直沒法睡。正好,蘇美華的男朋友肖九任從深圳來了,這個家夥又矮又胖,嘴上留一撇小胡子,活象個日本小鬼子,別看他戴著一副眼鏡書卷味十足很斯文的樣子,眼鏡底下那雙杏眼顯出的卻是一股呆氣。
他也是贛州人,與袁老板還是姑表兄弟。他比蘇美華矮一個頭,倆人談戀愛一點都不相配,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絲花廠的老鄉怎麼也不相信,如此清秀的蘇美華,居然會看上這種貨色。誰都知道,高陽早就對蘇美華垂涎三尺,追她很久了,絲毫沒結果,反倒給肖九任撿了便宜。
據說肖九任是學國畫的,又寫得一手好字,他老師在莞城開了一家廣告裝璜店,他就每天守在店鋪裏。先是德平近水樓台住了進去,接著文平和大寶也來了個混水摸魚一同跟進去睡覺。一次,他們睡得正香,忽然鐵門洞開,一束強烈的燈光照得他們睜不開眼,他們被驚醒了,他老師見地上睡滿了人,大怒,把肖九任罵得狗屁不如。肖九任連連喊冤,從此誰也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