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的曆史她都略知一二，隻要他告訴她這是哪個朝代，或許，她就能推斷出這是哪？他是誰？
可是，帳裏人依然不語。
西然靜待半晌，卻見他惘若未聞，愛搭不理似的，心頭兀地竄起了一股怒火，兩步走到床前撩開帷帳，劈頭蓋臉就說：“你是突然聾了還是突然啞了？問你的話為什麼不回答？”
沈攸奕的怒意也升騰了，細眉一挑，冷漠之外更添一絲不耐，西然見之心頭一震，這才意識到他是厭惡她，憎恨她的。
低道一句：“對不起。”二話沒說，轉身悄然退了出來。
默默地看著她拉開殿門，關上殿門，消失在殿裏，他心中怔忡：她今日有些不一樣，似乎，哪裏變了。
對於討厭她的人和她討厭的人，西然一貫的原則是：避而遠之。
出了大殿，也不知該往哪裏去，隻是沿路向前走著，穿過一個漢白玉砌的小基壇，陡見前方有一扇高大的宮門，心中一喜，趕忙加緊步伐走去，近了才知，原來那是天乾宮的正門。
一出宮門，旁側的夜色裏便走出了三人，當前的是一個手提宮燈，白白淨淨的小太監，其後跟著的是兩個身著鴨黃色宮女服，頭梳雙環髻的妙齡女子，她們一個生有瓜子臉，長相嫵媚，一個生有娃娃臉，長相可愛。
小太監走至西然身前，躬身施了一禮：“姑娘辛苦了，請容小奴送您回去。”
尖尖的聲音仿佛銀針刺破了寂寥的蒼穹，西然不自覺地昂首看了看黑洞般玄幻的夜空，忽然覺得好像所有的精力都透過自己一雙剔透的水眸被它吸了去，心力交瘁的感覺頓時遍布全身。
用力深吸一口氣，強行提起精神，忽略小太監的話外之音，忽視他異樣的眼色，隻漠無表情地說道：“我累了，要送就送我去能休息的地方吧。”
小太監偷眼覬到她疲憊的神色，無良腹誹一陣：早料到這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一定捱不住萬歲爺翻江倒海的折騰，看吧，一個時辰不到就扛不住了吧，萬歲爺也真是的，這麼個大美人，不把她納入後宮卻關進冷殿，關進了冷殿又要寵幸她，寵幸了她還不封賞她，這算什麼嘛？嫖娼也不帶這號白撿的便宜啊？
接著對西然又行了一禮，“請姑娘隨小奴來。”說著，轉身走在前頭，挑高宮燈，燈光立時照亮了兩側的紅色牆壁。
西然跟在後頭，兩宮女伴在左右，時不時地遞給她一個關切的眼神，卻都不發一言。
暗夜靜淌，時光悄逝，約莫過去一柱香時間，幾人走過四座大殿，拐過兩次彎，乍然看到前方百米遠處有兩點如豆的燈火忽明忽暗地飄浮在半空，那娃娃臉的宮女抬手拉了拉西然的衣袖，指指前方，開口咿呀兩句，卻未吐出半個字來。
西然愣了一愣，這才驚覺她原是個無舌的啞巴，轉頭掰開另一個的嘴巴看了看，她亦是一樣，無舌！一股寒流從心底驀地翻湧上來，冷得她緊緊地環住了雙臂，她到底身在怎樣一個地方？其外華美如天堂，其內，醜惡似地獄，這個皇宮，它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
癡癡地想著，幾人已行至燈火處，那兩點星星之火正是高掛在朱紅大門兩邊的宮燈。此刻，門下還站有兩個帶刀的青年侍衛，均穿一身火紅的侍衛服，頭戴烏黑的紗帽。
他二人眼見小李子走近，齊時把手一攔，喝問道：“什麼人？”
小李子怔了一怔，正待回話，那瓜子臉的宮女搶先一步迎了過去，“咿咿呀呀”地同他們比劃一陣後，指了指身後的西然。
兩侍衛定睛一看，認出是傅玉鳶，放下了手：“天色黑暗，我等未看清是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西然心情鬱鬱，不想理人也不想說話，淡淡地瞟他們一眼，當先走進門去。
兩宮女微微一怔，對兩侍衛歉意地笑了笑，便快步追了進去。小李子看著三人漸去漸遠的倩影，長長歎息一聲，也向來路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