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然一路拚命地跑,見人就躲,見彎就拐,這般跑跑停停,直直曲曲,也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她想著那兩個侍衛現在發現上了她的當,肯定會召集人馬到處搜尋她,所以,當務之急,她必須要先找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然後盡快找到出宮的路。
繞過一座精巧的假山,不期然,竟闖入了禦花園,西然一怔,但見禦花園開朗空闊,樹繁葉茂,易暴露也易隱藏,即刻想到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趁無人之際,靈巧迅捷地竄進園裏,藏身在一座漢白玉石的假山後麵,全神關注著從護城河到禦花園那一路段的情形,因為那一路段是巡視的侍衛隊入園的必經之道。
此刻,正值巳時,恰是兩班交接的時候,當白班的侍衛隊鄭重其事地替換下當夜班的侍衛隊後,巡查變得嚴謹起來。
眼見著一隊為數不下三十人的侍衛隊徐徐朝這廂走來,西然心跳立時加快,呼吸也變得有些混亂了。
怎麼辦?過來了!。後有追兵,前有強軍,這情形,要如何應付?
縮後半米,手心不知不覺地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忽然,腳下極不小心地踩到一塊石子,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響,她駭了一大跳,連忙挪開腳,可就在這時,心裏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彎腰小心地撿起那塊石子,舉目探視一遍周圍,正要抬手將石子拋向最有利的方位,引開那群侍衛的注意時,眼前卻霍然閃過一條青影,未及她反應過來是何物體,耳際又傳來了一陣洪亮的高喊:“有刺客!有刺客!”喊著,那隊侍衛已如旋風一般掠假山而過,匆匆地朝青影閃動的方向奔去了。
“刺客?”待一幹人等消失得無影無蹤時,西然站起來,扔掉石子,拍拍手,譏笑著:“大白天來行刺?哪有那麼白癡的刺客?這不過是個調虎離山之計罷了。”
“聰明!”話未歇,身後驀地響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她吃了一驚,急忙回頭,隻在這時,腰際倏忽一緊,愣怔間,整個人已被他帶飛起來,幾個回落之後,他方穩住身形,西然驚魂未定之際,發現他們已然越過禦花園,來到護城河另一端的隱秘處。
腳下是磨砂青磚鋪就的甬道,身側是迎風飄搖的依依垂柳,背後是翠綠欲滴的亭亭木楊,麵前是波光瀲灩的清清湖泊,西然旁邊的男子,則集垂柳的飄搖,木楊的翠綠,湖泊的瀲灩於一體,仿似一副非神來之筆不能描摹的畫卷。
他約莫不過二十二三歲,裏著一身雪色的長衫,外罩一件透明的綠紗衣,一頭如緞的墨絲束成一個尋常的男子發髻,髻上插一枝竹笄,右額的半縷碎發斜入眉梢,湖風吹來,雪花般地飄揚幾下,絲絲落到眼角,似欲藏住他鑽石般炫目的眼眸。
此時,他正負手而立,衣袂翻飛,流轉出一派從容不迫的風姿。
西然斜首望定他,未知他是善是惡,凝眉肅然問:“你是什麼人?”
“他們口中的刺客,”男子目注湖心,淡笑若風,“我便是他們追趕的刺客,隻是他們動作太慢,把我追丟了。”
“你不是皇宮裏的人?!你是武林高手?!”西然驚大雙眸,瞬息之間,他竟能甩掉那隊侍衛,重新回到這裏,這樣的速度,未免快得有點不可思議了吧。
其實,不問亦知,答案是肯定的。他若是皇宮裏的人,何須動身引開那隊侍衛?直接找個名目叫開他們便是了,他若不是武林高手,又豈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來回幾裏而麵不紅,氣不喘?
果然,男子轉眸瞥她一眼,點頭默認了。
一眼過後,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湖中,靜靜地看著湖光水色,一時之間,仿佛他們隻是陌路相逢的兩個遊客,各自沉浸在各自的風景裏,誰也不曾顧盼過誰。
不過片刻,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有法子逃出去麼?”
西然愣了一愣,目光流轉,凝注在他白玉般無暇的側臉上,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