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把詳細的指使之人名單交給了胡海,便請辭還鄉。胡海跟他說了想要讓他擔任研究型的學究,範增也是驚奇。本以為皇帝思慮自己年事已高,按新政不能入朝,沒想到還真……不壓榨幹淨不放手啊。
不過聽起來倒還不錯。比起還鄉養老,範增更感興趣的是這二世皇帝還能折騰出些什麼新鮮的事情來。
於是範增欣然允諾。
不過胡海離開之前,範增說了一句話:“天下之大,非鹹陽一城。”
胡海回宮之後,梳理了下現在鹹陽天子腳下的情況。胡海這幾個月的雷厲風行,使他在鹹陽城內的威懾力空前高漲,隱隱有比及秦始皇的架勢。可是這種威懾隻局限於鹹陽,離鹹陽越遠的地方,威懾力越低,綜合論之,遠不及秦始皇當年之威名。
倒不是胡海沽名釣譽,當皇帝的沒點兒威懾,政策不好往下走啊。
範增此番話給胡海提了個大醒。先前胡海想著,等鹹陽全弄利索了再向關內出手,關內利索了再往關外延伸。可是胡海忽略了政策的滲透性,單純地用切糕的思想將本應連貫的推行腳步給切成斷層式,這樣看起來很規整,再想往一起捏,可就難了。
現在才剛剛起步,及時調整思路還不算晚。胡海把視線落到朝廷機構圖之上,國財府已經成立,這第一步,變從稅改開始吧。
李由正在國財府梳理本年稅收明細,本以為二世廢除了許多名目的稅,今年的稅收會減少不少,可是細細算下來,李由發現,居然與前兩年總數相當。尤其是後半年稅收,從農戶收上來的稅雖減少不少,但商賈稅收著實多了許多,各地的賬目顯示,商稅幾乎與農稅持平,這還是頭一次。
李由正驚歎著,便被胡海給叫到宮裏去了。
“朕今天叫你過來,是要說一說稅製改革之事。”
“稅製改革?”李由愣了愣,但馬上反應了過來——年後必然有大動作,看來陛下是想先從財政抓起。自己今後可有的忙了。
“在此之前,朕想聽聽李卿的意見。”
“陛下恕臣冒昧——陛下希望從何處入手?”
“農稅。”胡海停了一下,“現下土地都歸誰所有?”
“自然歸開墾的農戶所有,”李由愣了愣,“不過也有權貴將名下田地佃出去的。”
“可有權貴圈地之事?”
“有,但不多。”李由在三川郡呆了很長時間,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秦律法也明令禁止權貴動用權勢威逼農戶圈地,不過有農戶過不下去了自願把土地賣給權貴,他卻管不了。
胡海還是比較擔心這點的。胡海深知這一苗頭不及時加以遏製,日後若土地兼並嚴重起來,隻怕是動搖根基、危及統治。
雖說此時權貴圈地現象並未危及國家根本,但是仍舊不容小覷。而且新興地主還不能馬上幹掉,曆史上王莽怎麼死得胡海不是不知道。
生產關係需要理順,胡來不得。思及此,胡海不由得仰天長歎——皇帝不好當啊!
目前一大問題,胡海希望從稅製開始進行改革,但是稅製是跟既定製度和運作方式掛鉤的,貿然改了稅製、其他製度規章和運作方式沒改,很容易出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胡海不敢輕舉妄動。依現有人力財力物力,全麵的大刀闊斧的改革還不能很好地推行。
現在擺在胡海麵前的,就是一套考題,一套環環相扣、錯綜複雜、毫無解題頭緒的考題。
胡海有點兒不敢下筆。這一筆下去,可是牽連著一國的命脈。
胡海突然想起,以前考試的時候老師家長總掛在嘴邊兒的幾句話:
“遇到不會做的先空著,先做會做的,別因為一道題丟了一卷子的分。”
“大題沒頭緒不要空著,先寫,想起什麼寫什麼,先把能寫的寫出來,最後再整理。”
胡海定了定神——怕什麼?幹不好,後世罵的是胡亥!想到這兒胡海剛剛開口道:“在此之前,朕還想先提一提土地改革。來人,上黑板。”
紀檢院。
“早聞範老大名,未能拜訪,實乃晚輩失禮。”蕭何給範增斟好茶,“範老高義,晚輩佩服。”
“蕭院長年輕有為,實實在在的國之棟梁。老朽一把老骨頭了,以後還是得靠你們年輕人。”
“範老所言折煞我了。”蕭何擺了擺手,“範老對鹹陽的變化很感興趣?”
“然。”範增也沒掩飾,“老朽尚在家中,便時而聽聞朝中變化。未幾,老朽家鄉便受益於陛下各種惠民之政。不過近來陛下的為政,可與一開始差得不止一點。”
“的確。不過陛下乃天子,天子心思,不是我等可窺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