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喧鬧而無聲的文化時代(3 / 3)

現在社會穩定、經濟繁榮,應該給評論家更大的精神自由。我覺得一個社會的發展、進步和思想解放,應該是思想家、評論家走在前麵開路探路。新路就是另辟新徑,就是思路和方法與老路不同。文藝評論界沒有不同的聲音是不正常的,不利發展。

同時要允許大家說不同的、尖銳的意見,哪怕是錯誤的但是善意的意見。領導應該這樣,社會也應該這樣。但現在的媒體動輒大驚小怪,把正常批評當成異常的事端,渲染、作秀。

文藝評論被邊緣化,社會環境要負更大的責任。中國傳統文化中有“文死諫、武死戰”之說,但現在中國隻接納後者了。其實前者才是最大最深刻的忠誠,要能夠聽取不同的意見。

記者:您前麵提到當前的文藝評論被邊緣化了,那麼怎樣才能改變這一現狀?

肖雲儒:最關鍵的是要重建批評家的人格力量。批評家拿紅包,說捧場話,當然會被作家們看不起。現在缺乏真正的大批評家。真正的評論家應該站在一定的曆史高度,來審視整個社會文化、創作全局和作家隊伍的現狀,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引領打動有責任的作家的心靈,給他以啟示。而當前,恕我說直白一點,評論家不過是文藝晚會上的一個伴舞。

同時,批評隊伍也應該形成不同的風格和流派。不同的風格和流派應該展開爭論,現在學術爭鳴太少。爭論才可能深入到社會和文學的最深層次中去,爭論越激烈,往往越有深度,人們也越關注,對作家評論家雙方都有益。

另外,批評文章稿費太低,酬勞嚴重不符,使得評論家和作家在經濟上不平等,也影響評論家隊伍的穩定。評論給作品增加了大量附加值,理應該得到相應的高報酬,從利益機製上應該大幅度調整。

記者:您曾擔任陝西省文聯的領導職務,請問文藝群團如何才能在繁榮一方文化中充分發揮作用?

肖雲儒:要真正發揮文藝群團的作用、作協和文聯的作用,就涉及了體製問題。現在的主要問題是黨、政、群不分,作協和文聯需要具備更有“群”字特點的、更獨立的功能。

首先,文聯和作協在文藝界要真正行使組織、聯絡、服務職能,能夠對藝術家有切實的幫助,為藝術家爭取權利利益,否則就可能變成衙門。其次,在這個領域要有更大的寬容,探討、爭鳴、試驗、創新都還需要有更大的空間。三是要有評獎機製等等,樹立專業威望。總之要真正發揮文藝群團的作用就需要改革,從體製上理順關係。

記者:怎樣理順文藝群團的關係,能具體談談您的建議嗎?

肖雲儒:關於理順關係,首先黨、政、群功能應該明確界定,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要分清楚。其次是要給予與責任相匹配的權力,如要抓創作,要評獎、要扶持大作品,就應該把相應的權力,例如創作基金的審批管理等等放權給文聯。此外,還應該具備在法律、輿論、道德多個層麵的權益保障機製。

文聯可以做很多事,可以聯絡、協調所有的藝術門類。隻有體製上關係理順了,政府的文化行政部門才能集中精力做好大事情,如社會文化、文化市場的管理。黨委宣傳部門也就可能集中力量思考大政方針問題。不要都搶著專抓錢抓項目,抓那些有利益背景的事。這些事從來不愁沒人管,現在我們缺少的恰恰是戰略性的思考和策劃。記者:陳忠實先生是當代最優秀的作家之一,也是一位您所熟悉的陝西作家。作為評論家,您對他的創作思想也有過深入的研究,能為我們概略評述一下嗎?

肖雲儒:陳忠實作為當代作家的優秀代表,已經形成了獨立的創作思想體係。我想將他的創作思想大致分五個方麵來表述:

一是文學功能層麵,他的創作是從更看重曆史與現實的感知,漸漸轉化為更看重生命體驗和藝術體驗。他用藝術實踐宣告,文學要反映生活,更要傳達生命。

二是作家人格層麵,他主張在急劇變化的時代生活麵前,作家要保持與時代發展相適應的活力以及人格上的獨立性。陳忠實具有“捍衛自己明白了的東西”的可貴勇氣。

三是藝術創新層麵,陳忠實永遠在不停地探索、突破,終於自成一家,完成了有別於所有人的、自己的藝術體係。

四是文學形式層麵,他賦予意識到的曆史以現實的內容,並選準最恰當的表現形式,也就是他所說的“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句子”。

五是人物塑造層麵,他把辛勤生存在這塊土地上的鄉親,轉化為多姿多彩的繡體文化心理,以人格群象鑄造在這塊土地上。

陳忠實文學創作的思路、觀念以及實踐都凝聚在“文學依然神聖”這一具有碑載意義的文學口號之下。

肖雲儒小傳

肖雲儒,祖籍四川廣安,1940年生於江西,1961年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新聞係。著名文化學者,書法家,研究員,曆任《陝西日報》文藝部記者,陝西文聯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中國西部文藝研究會會長,中國小說學會副會長,陝西評論家協會主席,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1961年開始發表作品,198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撰著出版理論、評論及散文集有《中國西部文學論》、《民族文化結構論》、《八十年代文藝論》、《獨得之美》、《獨步嵐樓》、《撩開人生的帷幕》、《當代文壇百人》、《黑色浮沉》、《美》,以及280萬字的西部文化研究專著《對視》書係五卷本,150萬字的《雩山》書係四卷本等。先後獲得中國圖書獎、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三次)、當代文學研究成果獎、廣電部星光獎(兩次)、陝西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兩次)等17個省、部以上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