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點,新模式是文化產業發展的突破點。盡管戰略上技術是很重要,但在戰術上現在的技術容量也就是技術的潛力,沒有發揮出來。互聯網能夠幹的事情還很多,但是我們做得還不夠,我們應該考慮把現成技術和文化產業結合起來。國家應該鼓勵整合創新。
農民的本事是把蘿卜從無到有給種出來,廚師的本事是把蘿卜和油鹽醬醋放在一起給炒出來。但我們過去總是強調農民的智慧,卻忽視了廚師的智慧。舉個例子,像盛大下屬的起點中文網,就是以“技術改變文化”的新模式,極大釋放了中國人的文化創造能力,同時又獲得了巨大的經濟收益。新模式可以解決現在文化產業的問題,但是我國商業模式的建設存在非常大的問題,有外因和內因。
外因是中國的投融資體係不完善,直接影響到文化產業的大發展。中國優秀的企業為什麼願意到美國上市?不是我們的眼睛隻看美金不看人民幣,而是這些企業開始需要錢的時候,美國有創業板上市但中國沒有。我們正確認識創業板或者風險投資,不是從金融角度,而是從扶植中國原創力量的角度來考慮。現在鼓勵去學習美國的創新,他有一整套的體係把你“綁架”走,長此以往,中國哪有自己的創新?因此,投融資不能從金融的角度看,要從下一代企業家的角度來看。
從內因來說,我覺得目前我國缺乏鼓勵文化產業創新的一種文化。我們在創新之前,人人都嘲笑,你做成功了,別人就抄襲一個。這種文化和美國文化是截然不同的。當然,文化的改進不是一朝一夕,政府要在產業引導上起到大作用,尤其要給新型的民營企業寬鬆的環境,希望明確文化產業創業的標準和規範。尤其是在當前金融危機的背景下,政府更應鼓勵文化大膽的開放和放開。
第三點,政府要重視文化產業人才。現在中國文化產業創新的主力在企業,而不是在政府,而企業的主力是企業家,所以政府要給企業家足夠的尊重,同時把企業平台作為吸納人才的平台,把創業作為人才發揮才能的平台。
記者:盛大文學目前是全球最大的中文原創文學網站,那麼您是如何看待網絡文學的發展與成長的?
陳天橋:網絡文學的曆史可以上溯到1991年4月份,當時互聯網上誕生了第一份中文電子周刊《華夏文摘》,此後又陸續出現了部分中文網絡文學刊物,基本上都由留學生創辦與管理,影響不大。
網絡文學的標誌性事件出現在1998年。當時台灣作家蔡智恒以“痞子蔡”的筆名在網絡發表了言情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引起轟動,讓人們第一次注意到網絡寫作這個概念。一時間網絡寫手風起雲湧,出現了一批受到網民歡迎的作品。雖然隻有短短十幾年的曆史,但網絡文學依托中國數以億計的網民數量,得到迅猛發展。
目前全國文學網站的簽約作家數以百萬計,網絡文學讀者超過1億,僅僅盛大文學的注冊用戶就達到4000萬。中國網民對文學的關注程度不亞於影視及其他藝術門類,受眾人群的廣泛性已遠遠超越上世紀80年代的文學黃金時代。由網絡文學引發的新的文學熱潮,正在開創當代中國文學的嶄新時代。
總體說來,經過近年來成功的資本運作,網絡文學已走出最初的自娛自樂,進入高速發展時期。網絡文學作家大量湧現,優秀作品層出不窮,受眾群也從青年人過渡到網民的各個階層,從而有效地推動了大眾寫作與大眾閱讀。由於網民數量的急劇增長和年輕網民的普遍介入,網絡文學的影響力已經由文學而進入更加廣泛的社會領域。
記者:您是如何讓網絡文學變成一個潛力巨大的產業的?
陳天橋:早期的網絡文學寫手基本以自娛自樂為主,轉折點在2004年。當時盛大網絡全資收購了起點中文網,之後又3次向它增資,鞏固其在業內的領先地位,目標是將其打造成為專業化、國際化的原創文學平台。此後,盛大網絡又陸續收購了晉江中文網、紅袖添香網、榕樹下等知名文學網站,並成立了盛大文學公司。迄今為止,盛大文學已累計擁有將近700億字原創文學內容、370萬部作品、1000餘種電子期刊。此外,盛大文學通過整合國內優秀的網絡原創文學力量,構建國內最大的網絡原創文學平台,增進讀者和作者之間的互動交流,並依托原創故事,推動實體出版、影視、動漫、遊戲等其他相關文化產業的發展。
網絡文學最初的贏利模式主要是注冊用戶付費閱讀,看1000字的VIP作品,付2分錢。以起點中文網為例,僅這一項每天收入超過10萬元。也就是說,每天有50億字被閱讀。別小看這2分錢,盛大文學的簽約作家,年收入超過10萬元的達到數百人,一些頂尖寫手甚至每年能夠獲得百萬稿酬。
經過資本扶植與自身發展,網絡文學呈現良好的產業前景,尤其是隨著新媒體技術的迅猛發展,網絡文學的贏利模式從單一的付費閱讀擴展到前景更遠大的版權運作。除了付費閱讀外,盛大文學已發展成擁有生產、銷售、出版等環節,產銷一條龍的成熟產業鏈。目前盛大文學是中國最完整的手機閱讀基地,中國最大的影視源頭優質內容的提供商,網遊開發與合作的最佳夥伴。網絡文學真正的大贏利還在未來,版權運作是未來的一個重要贏利點。英國一個家庭主婦羅琳僅靠《哈利·波特》係列就獲得了5億英鎊的財產,中國以後難道就不會湧現出這麼一個作家?
目前,盛大文學已有多部原創作品被改編成影視與遊戲,例如《鬼吹燈》被香港導演杜琪峰相中,簽下其電影改編權。目前中國電影市場絕大部分仍然被好萊塢大片占據,其主要原因並不是資金,而是國產電影尤其是一些“大片”編劇能力太弱,不會講故事。起點中文網掌握了豐富的文學原創內容版權,日後將為中國的影視、遊戲和動漫產業提供內容。網絡文學在創造力方麵的成功,可以帶動所有的文化產業,這對中國創意產業將是巨大貢獻。
在2009年法蘭克福書展中國主賓國活動上,盛大文學和中文在線作為國內數字出版業的代表參展,向世界集中展示了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成果。盛大文學的贏利模式在法蘭克福書展上引起廣泛關注,被業界權威評為“世界數字出版三大主流模式之一”。在盛大文學模式出現之前,世界數字出版有兩種商業模式為大家廣為所知,一為Google的數字圖書館模式,二為亞馬遜的Kindle模式。盛大文學模式的出現,打破了互聯網數字出版商業模式為美國企業所壟斷的局麵,為世界出版業提供了新的研究和發展方向。在這一屆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上,會刊在頭版位置以《盛大文學炫目的成功》為題,對代表國內數字出版業參展的盛大文學進行高度評價——“盛大,中文意為‘隆重與宏大’,以此命名的盛大文學也不負盛名”。
記者:網絡文學一度是草根文學的代名詞,但現在已經成為中國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文學對於推動中國文學的發展起到了什麼作用?
陳天橋:網絡文學的產業功能被發掘與強化後,極大推進了網絡文學的發展。目前盛大文學旗下的作者超過110萬名,簽約了國內絕大部分的優秀網絡原創文學作者,掌握了豐富的文學原創內容版權。作品內容涵蓋曆史、玄幻、奇幻、武俠、仙俠、都市、言情、軍事、遊戲、競技、科幻、靈異等文學領域幾乎所有門類。
現在網絡文學在量的積累和形式不斷變化中,整體向縱深發展,形成文化多元的戰略格局。除了小說、散文外,還掀起了網絡詩歌熱潮。上世紀90年代,專業詩歌刊物處於停滯狀態,綜合刊物詩歌版麵被替換,整個詩歌創作陷入低穀。網絡出現之後,詩歌找到了新的天地。目前,詩歌網站、論壇、專欄和博客超過1萬家。許多失去了詩刊的詩人,憑借了網絡這個低成本的舞台,再次活躍起來。2009年,網絡詩歌(包括古體詩詞)產生約20萬首作品,成為新世紀詩歌創作的主流。
盛大公司一直以來的目標與夢想是“技術改變文化”,起點中文網的成功,說明技術真的讓創作以及閱讀成為一種全民的工程。創作過去是關在書房裏,與讀者沒有互動。最近幾十年來,紙質出版意義上的中國原創文學並不景氣,尤其是缺乏“類型文學”。在互聯網時代,網上寫作與網上閱讀蔚然成風,作者與讀者形成互動,網絡原創文學正以幾何倍數的速度迅猛增長。可以說,網絡文學極大地釋放了中國人的文化創造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