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攤攤肩膀：“我沒地方可去。”
誰想到，她竟然將我安置在她寢樓旁的小倉庫中。如此單純沒有心機的女孩，將如何麵對那些人生的黑暗，陡然生出的一種保護欲讓我無所適從。
她卻伸出一根手指撫上我的眉跡：“不要皺眉，開心笑的時候人才最美。”那種溫暖自眉心流淌至心底，柔柔地鋪散開來，讓我舍不得離開。
而我是殺手，殺手是不可以有情感的，有了情感的殺手便有了軟肋，我不允許。所以我許她三個要求，不管她要什麼，能力所及我必會滿足她，便再也不會欠她什麼了。
“教我武功吧，不用很高深的。”
這是她的第一個要求，我上下打量了她纖細的身子，我的功夫都是用來與人搏命，殺意太強。而她身上所散發的溫暖氣息明顯不適合這冰冷的武功。
當我向她解釋後，她卻說不要別的，隻要輕功和暗器。我沉默，她是大家的小姐，學這些有什麼用，等到她十五歲，她父親自會為她尋得一線良緣，嫁了人便要在家相夫教子，學暗器對付自家夫君不成。
但這是她的要求，我不能拒絕，還是答應了她。
在她要離開時，我問了她的名字。司空弦，司空弦，從未想到，這個名字將會埋藏在心裏一輩子，直到最後一刻，我仍沒有勇氣叫出它。
因為我，太卑微。
從那以後的日子，我白天躲在那間小倉庫中，運功療傷，晚上便成了她的師父，教習她輕功。她極聰穎，我傳授給她的東西往往耍不上幾遍便有模有樣，若是男子，我倒真想將她帶回天字閣。
她遠不像麵上的柔美，骨子裏調皮的緊，剛能駕馭輕功沒幾天便飛簷走壁，還扭傷了腳。我掏出從府裏帶出的跌打藥細細的揉在她腳踝上，抬頭時卻看見她飛紅的雙頰，嗬嗬，這丫頭原來也有害羞的時候。
司空大人出門，給了她溜出去玩最好的機會，我出門探聽易家的消息，卻在大街的文武擂台上看到了她。
飄逸的書法，靈動秀氣一如她本人，詞中所有的卻是不屬於她的惆悵和哀婉。我是殺手，不懂詞，居然能聽懂她。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心想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關於她的一切，隻一遍，便可以如此清晰地印在心底，不曾忘卻。
可這不知進退的丫頭居然還上了武擂，看著那莽漢提著斧頭幾乎便要看上她的腦袋，我來不及多想，便出手幫她封住了那人的死穴，讓她輕鬆過了關。
既然已經出手便不妨多幫她幾次，連續兩人，都由我的暗器幫她擊倒。
她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從她一個女兒家嘴裏說出的話，讓我這個大男人都紅了臉。
霍淩辰的出現讓我發出的暗器屢屢失手，反而讓她吃了不少虧，他的身手像極王府燕衛，若他真是燕衛，那他一定認出了我的身份，因為王府四閣殺手的特征均是非常明顯。而我，則將背負大不敬的罪名，王府有令，燕衛高於一切。
霍淩辰沒有難為她，戲耍了幾下便放了她。夜深人靜時，她掛著一臉不甘的委屈表情握住我的胳膊，央我替她報仇。
看著她嬌憨的樣子，早已忘記要怎樣笑的我幾乎抑不住笑意。偷眼打量了她的前額，隻是有點紅，還好，沒有摔壞。
她叫我“師父”，我下意識地拒絕了她，我不想成為她的師父，我隻想守護在她身邊，能看著她，就好。
她把臉向我這邊湊著：“你看看，是不是比昨天縮進去不少？”
“沒有，你狠漂亮。”
她對著鏡子打量了許久，終於怒吼了一聲：“我要報仇！”
天大地大，這一分別，也許此生再無緣見到，又何談報仇，我搖搖頭。她發怒的樣子像小刺蝟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紮的人不敢靠近。
可那劃過心房的暖暖的東西是什麼？讓我不敢觸碰，卻按捺不住好奇，想要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