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斥責穿針引線的三丫頭,對事主二丫頭卻沒罵一聲沒說一句,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村上這種事過去出過可不止一次,柳河裏有太多這樣的冤魂。
袁家在村上是要臉麵的人家,女兒做出了這樣見不得人的醜事,不抓緊解決矛盾,倘若把孩子生在了娘家,那他家的門風可就徹底敗壞了,連小鐵蛋兒將來說媳婦都會受到影響。袁興武來到公社,在集市上找到正在為顧客理發的郭長有。
郭長有心知慶芬爹這是興師問罪來了,趕緊打發了客人,收起攤子。二人來在無人處,袁興武陰沉著臉說:“虧得我信任你,供你吃飯,留你睡覺,你卻恩將仇報,勾引起我女兒來,還把她給禍害了。”
“大叔,我是真心喜歡慶芬,她也喜歡我,不信你回家問問她,就求您成全我們兩個吧。我雖然窮,但肯努力賺錢,您放心,將來我一定會待慶芬好,掙兩個餑餑我倆一人一個,掙一個餑餑就緊著她吃。”郭長有發揮他行走江湖巧舌如簧的本領,在袁興武麵前信誓旦旦表決心。
袁興武雖然心有不甘,怎耐女兒跟這個小剃頭匠已經生米做成熟飯,隻能認了。他跟大隊申請,說招了個上門女婿,在自家附近要了一塊宅基地,幫著他們蓋起兩間小?房。袁慶芬與郭長有兩個去公社扯了結婚證,奶奶和媽媽給做了兩套鋪蓋,兩人搬到一處,就算是結婚了。
與袁慶芬結婚後,袁興武幫女婿郭長有去公社上了戶口,郭長有就可以到袁家所在的第四生產隊上工了,他一個23歲的壯勞動力,是可以拿到跟老丈人袁興武一樣的一等工分。結婚那年的秋天,郭長有放下剃頭家什,拿起鐮刀上工了。隻幹了一天活兒,就累得回家叫苦連天的。大家都以為他剛幹上農活兒,不適應,鍛煉鍛煉就好了,可是整個秋天,他都是這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樣子,連慶芬一個懷孕三個月的婦女都比他活兒幹活多。
生產隊長老劉說:“老袁啊,你家那個女婿是個秧子啊,我看別讓他下地幹重活兒了,頂這了一個整人,就讓他跟二傻倆趕牛車吧。”
女兒嫁了個長得水光溜滑的丈夫,卻要跟二傻一樣趕牛車,掙比婦女還要少的工分,袁興武如何甘心?晚上吃過飯,他推開女兒家兩間小草房的木門,見郭長有正端坐在小炕桌邊就著炒鹽豆、旱黃瓜“滋溜滋溜”喝白酒。
“爸,您來了,坐下來一起喝兩盅解解乏吧!”郭長有欠了欠屁股,客氣地說。
袁興武見女婿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長有,你還有功了?坐家喝起小酒兒來了!你沒聽小隊社員都說你啥?說你就是個秧子!隊長讓你跟二傻一樣趕牛車,你自己不覺得砢磣,我都替你害臊!”
“爸,你別聽社員胡說八道,他們懂啥?我這叫一招鮮吃遍天。我憑剃頭手藝,這些年走南闖北吃香喝辣,活得比他們可自在多了。要不你跟隊長說說,我還是撿起老本行,給社員們剃頭得了。”
“你住嘴!你聽哪個社員靠剃頭掙工分的?二傻還能趕個牛車呢,你不會連他都不如吧!明天,給我老老實實下地割莊稼。”袁興武撂下這句話後,就氣哼哼地轉身走了。
第二天早晨,袁慶芬睡醒覺從炕上爬起來,見身邊的被窩空空如也,以為丈夫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早早起來準備上工了。可是,屋裏外頭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心裏立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慌慌張張起來,見屋角裝衣服的木箱蓋子上放了一張字條。袁慶芬念過三年小學,也識得一些字,見上麵寫著:“二芬兒,告訴咱爸,我出去給你和咱沒出世的兒子掙錢去了。孩子明年春天生,無論是男是女,都取名立春。等我回來。長有。”
袁慶芬當時就“哇”一聲哭起來,邊哭邊往娘家跑。
袁興武聽了二女兒的哭訴,氣得罵道:“這個不長進的東西!說他兩句,還跑了,最好別讓我逮著,否則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慶芬媽焦急的說:“他爹,你還站在那裏瞎咋唬啥?還不快去把這個冤家給找回來,慶芬帶著個肚子,他跑了,這母子兩個可咋辦!”
慶芬奶奶歎了口氣說:“別找了,挺大個活人,哪兒找去?找回了人,也收不住心。小芬子,男人是你自己挑的,你這輩子就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