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謝穀雨篇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謝穀雨神情落寞地合上手機地走出了咖啡廳。
淩晨W市寬闊的街道格外寂靜,突然飄落的雨絲讓謝穀雨感到龐大的孤單。有的士經過她的身邊停了下來她卻搖頭拒絕,然後繼續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孤單的,縱然手機裏的電話號碼越來越多,每天接的電話越來越多,每天發的短信越來越多。當她突然看到一片曾經在夢裏反複出現的花的海洋,興奮地拍照,大聲地呐喊,可是過後卻不知道要把拍好的照片傳給手機裏的誰。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一路走到現在,一直沒有人站在她身邊,陪她看風景。
這些年,謝穀雨身邊不乏眾多優秀的愛慕者,卻沒有一個人能讓她覺得,哦,他看到自己的笑會輕揚唇角,看到自己皺眉欲以身代。沈熙勳,對她來說,是年少時期埋入心中的一顆種子。年深日久,便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她相信命運,那麼一切的偶然便都是注定;如果她不相信命運,那麼一切的注定卻又變成偶然。
高中上生物課的時候,我們都學過每個人都隻有一個心髒,卻有兩個心房。而現在謝穀雨的兩個心房,一個住著期待,一個住著失落。她對愛情不能有太大的期待,不然會溢出流進住著失落的心房裏,從而生出更大的失落來。
但謝穀雨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看你寫過的所有日記,讀完你寫的所有文章,看你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甚至去別的地方尋找關於你的信息,試著聽你聽的歌,走你走過的地方,看你喜歡看的書,品嚐你總是說好吃的東西,隻是想彌補上,你的青春,他遲到的時光。隻是她並不知道,命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記得是暑假,一向疼愛自己的外婆突發腦溢血去世,老淚縱橫的外公在病床前緊緊握著外婆的雙手溫情道:“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間有多少女孩,但天上隻有一個月亮,世間也隻有一個你……”當時一臉悲慟的謝穀雨,卻是倔強地仰望著窗外夏夜裏的星光。
隱忍著,壓抑著,不想讓外婆看見自己掉下一滴傷心的淚,直到最後外婆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她的脖子僵直眼睛酸痛,淚水才在泛紅的眼眶裏無聲地洶湧而出,然後腦海裏浮起蛋糕店前那個英俊少年的身影。倏地,謝穀雨的眼睛如同一架相機,在看見男孩憂鬱側臉的那一瞬,她就按下了快門。
於是,這一張照片便一直珍藏在她的心田裏,再無別人看見。隻因在那個瞬間,隻有無聲佇立在蛋糕櫥窗前的沈熙勳,和正深情款款望向他的謝穀雨。
——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最厲害的病毒,是一見鍾情。
外婆逝世前曾慈祥地撫摸著謝穀雨的小腦袋說過:“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如此,天真的謝穀雨便深深記住了這句話。外婆逝世後,為怕外公一人孤單,全家便決定定居在美國,謝穀雨也轉學至了美國一所中學。外婆說得沒錯,愛笑的人,運氣果然不會太差。在那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學校,她又再次遇見了那個側臉陰鬱的男孩——她的同班同桌。
“嘿,你好!”課間的時候,謝穀雨鼓起勇氣向他打招呼。
見男孩當沒聽見一樣繼續埋頭寫他的作業,謝穀雨有些泄氣地想:難道他討厭我?不想和我說話?就這麼鬱悶著一到放學,男孩很快收起書本裝入書包,走出了教室。
“喂,你去哪?”在校門口不遠的十字路口處,謝穀雨再次鼓起勇氣喊住了走在前麵的男孩。
男孩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回過頭來看見一臉微笑卻又陌生的女孩,沒有說什麼就轉身欲過馬路,誰料指示牌上燈的顏色突然轉換成了紅色,他隻好停下腳步來。
“你怎麼不說話?”見男孩停了下來,謝穀雨立刻追上前去,與他並排站在了一起。見女孩跟上前來,男孩依舊不予理睬。
“喂喂,你說話呀?”這下,謝穀雨急了,擔心男孩是不是啞巴,不會說話。紅燈變成了綠燈,男孩徑直向馬路對麵走去,誰料身後傳來刺耳的刹車聲,他一回頭便瞧見女孩倒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你沒事兒吧?”男孩白了一眼橫衝直撞的司機,趕忙跑到女孩身邊蹲下來輕聲詢問道。
“嗚嗚嗚……”見男孩不是啞巴,也終究理睬自己了,謝穀雨高興得大聲哭了起來。
“你別哭啊,是不是撞到哪了?”男孩以為是女孩被車撞到所以疼得哭,所以不免神情焦急起來。“要不要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啊?”
“我沒事沒事,嘿嘿……嘿嘿……”注意到男孩緊張的目光,謝穀雨開心地抹幹淚珠,朝著男孩傻笑了起來。
“沒事……沒事就好。”瞧著女孩無事,男孩將她攙扶起來,帶到了馬路邊安全的區域。
“我回去了,你自己早點兒坐車回家,別讓家裏大人擔心。”放下女孩,男孩囑咐道。
“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眼看男孩要走了,謝穀雨有些急了,可男孩卻謹慎地看著她。“我是你同桌啊!”謝穀雨急得眼淚又出來了。
“哦,我叫沈熙勳。”原來是自己同桌,男孩放下了戒備,告訴了女孩他的名字。
“沈,熙,勳……真好聽!”謝穀雨潮紅的臉頰上一邊掛著淚珠,一邊又笑了起來。知道他名字之前,謝穀雨想過很多辦法,比如等老師點名,比如偷看他的試卷,比如……今天終於得知了,她嘴角愉悅地彎成了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