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隻聽門外響起馬車之聲,一人披蓑戴笠,急匆匆地走進客棧,邊走邊道:“小二哥,跟昨天一樣,打二斤高粱酒。”他取下鬥笠,方看到眼前之景,不禁吃了一驚。風天罡和袁子厚仍不動分毫,青女和穎娘望向那人,但見他大概二十來歲,眉目間一股英氣,雖然披著濕漉漉的綠蓑衣,卻仍顯出一些氣宇不凡的樣子。
青女見他誤打誤撞來到此處,不願累及無辜,說道:“這位大哥,此處危險,你請快快離去。”她雖身處險境,卻仍彬彬有禮。
那少年見此情形,便已猜到幾分,說道:“多謝姑娘提醒。大家同是江湖中人,不知幾位有何恩怨?莫如化幹戈為玉帛。”
風青女搖了搖頭,說道:“多謝好意,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卻聽穎娘道:“少俠,請你幫幫我。”她聲音柔媚,讓人難以拂逆。
那少年問道:“夫人何事?”
穎娘道:“少俠,我夫君與這位姑娘的祖父有些糾葛,兩人都有些功夫,在這比拚起來。我本想拉我夫君離開,無奈這位姑娘糾纏不清,奴家想請少俠幫個小忙,將那老人請開,不知少俠可否仗義相助?”
那少年道:“原來如此,姑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青女道:“公子,你莫要信她胡言亂語。”
穎娘忽然哭道:“風姑娘,你為何如此苦苦相逼!”
那少年看了看兩人,說道:“還是先想將這二位拉開為好。”
青女急道:“這兩人正比拚內力,你可千萬不要魯莽!”
那少年看向風青女,似乎並不相信,徑直朝那兩人走去。青女忙要阻攔,卻被穎娘困住。少年來到風天罡身旁,忽道:“夫人,你既然不想糾纏,我便先將你夫君請過來罷。”說著便去拉袁子厚的胳膊。穎娘大驚,見已不及阻止。忽然用力,發掌狠推青女。就在袁子厚受那少年所擾,氣息紊亂的瞬間,青女朝著風天罡的方向摔去。
風袁二人同時氣力不接,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兩人同時飛了起來,袁子厚重重撞在牆上,風天罡破窗而出摔在地上,兩人都吐了一口鮮血。青女跟著躍出窗外,那少年也跟了出來,大雨傾盆,隻聽穎娘在裏麵叫道:“你們幾個不中用的東西,還不快起來抓人!”那少年望向窗內,隻見適才那夫人扶著她夫君,正怒斥倒地的一幹人。地上一人顫巍巍地道:“夫人見諒,我等毒發,實在……力不從心!”
少年皺了皺眉,俯身見風天罡傷勢不輕,忙指著道旁的一輛破舊馬車對風青女道:“姑娘,我送老人家去看大夫罷。”
青女心下著急,點頭道:“多謝了,請你先幫我將爺爺扶上馬車。”
那少年見她一雙美目盡是懇切之情,當下也不說話,將風天罡扶進車內,兩人駕車而去。袁子厚受了重傷,穎娘也無暇顧及他人,隻好由他們去了。
風天罡受了馬車顛簸,悠悠轉醒,對風青女道:“丫頭……不必去看大夫……先找個僻靜的地方。”
風青女忙點頭道:“是。”心中卻頗覺為難,客行他鄉,在這大雨夜中去哪裏找個僻靜所在?
那少年見風青女臉現躊躇之色,說道:“姑娘,此處西行三十裏有一片樹林,林中有間小舍,我便在那裏落腳,是否前去?”
青女看向那少年,他獨自坐在車外駕馬,鬥笠許是落在客棧,並未戴上,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順著脖頸流下。青女微微一怔,說道:“如此勞煩大哥了。”頓了頓又道:“大哥,你且往車內坐一坐罷。”
那少年一笑,說道:“我受風吹雨打慣了,不妨事。”
青女道:“是要受寒的。”
少年笑道:“反正我渾身都濕了,不在乎多濕一點,進去倒髒了車子。”
風青女抿嘴一笑,知他嘴上雖如此說,實則是不願與自己居於一車而尷尬,當下說道;“可見是剖腹藏珠了……大哥如何稱呼?”
少年道:“我叫陳南塵,南來一微塵,天地一沙鷗。姑娘貴姓?”
青女道:“我姓風,叫風青女……陳大哥,你這車內怎麼有這許多鐵槍鑼鼓?”
陳南塵道:“我是個江湖賣藝的,所以有這許多東西。”
風青女道:“原來是這樣,那你的鐵槍一定耍的很好了。”
陳南塵笑道:“我武藝低微,適才還險些害了這位風老前輩,讓姑娘取笑了。”
風青女道:“若不是你,我祖孫二人難逃此劫,還要多謝你呢。”陳南塵一笑,舉起馬鞭輕喝了兩聲,馬車漸漸消失在雨夜中。
數十年後,陳南塵每每在雨夜獨行,總能想起一個青衣衫的姑娘,她道:“我姓風,叫風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