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床鋪的老人，上個禮拜剛搬來，看腳踝打著石膏應該也是骨折一類，一周以來看望她的不算多，也三三兩兩沒停過，人也挺和氣，總眯這個眼樂嗬嗬的，想來這是第一次跟我打招呼吧。
正當我疑惑之際她開口道“看了你幾天了也不跟我打打招呼，老太婆我無聊的很呐”雖然這搭訕突如其來，但出奇的竟沒有感到厭惡，“噢，那個，你好…我叫…”
“先笑笑給王婆我看看，年輕人陰沉成這樣像什麼個事嘛”
“你知道什麼……”我小聲嘀咕著
“那你就小看外頭那些小姑娘啦，嘰嘰喳喳的我早問過她們了，來先吃個蘋果，陪老婆子絮叨絮叨”說罷從床頭邊的水果籃子裏挑了個最鮮亮的在衣角蹭了蹭遞了過來
“不用真的不用，不喜歡吃啦，那我就叫你王婆啦？對不起啊，我想等改天再找您談好了，我去看看我爸…”
“嗬嗬，去吧去吧”揮了揮手倒是自己笑嗬嗬的啃起了手裏的果子。我想，如果我奶奶或者外婆，不是走的早，也該是這番模樣的吧。
後來的一天，毫無征兆的悅怡走進了病房，“班級裏派我做代表來看看你，你…沒什麼大礙了吧”，多值得欣喜的一天，可我該死臉上卻做不出一點表情，哪怕提高自己的語調都做不到，“沒什麼了…學校裏，都還好吧？”這算哪門子蠢問題，我卻就這樣給問出來了！
“大家都挺關心你的，你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想我啦？”我憋足了勁做出玩笑的樣子想要表現得樂觀些，可我敢發誓那模樣絕對要多蠢有多蠢。
“對啊！想你的作業了！你不在李峰（數學老師）都快盯上我了！”多熟悉的笑，我的嘴角不自禁的揚了起來，我明明才來醫院一個月都不到，卻感覺自己仿佛幾個世紀沒笑過了。“對了，這是那次說的電影的票根，呐，你的那張，留著做個紀念吧，本來看你沒消息就自作主張先買了票，沒想到你會出這種事，嗬嗬”我好像除了尷尬的跟著苦笑也做不了什麼，就這樣尷尬的互相客套著，有的沒的找著話題，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種關係，隻覺得好像愈發的疏遠，是錯覺還是怎的，隱約感覺到她像是怕我，還是嫌棄我，規避著我，雖然言行一如既往，但自從事故後我對人的眼神卻越來越敏感。“你…自己堅強點，我，們等你回來上課，好好養傷吧，那我就先走了”“恩，拜拜…”
我反複琢磨著她的眼神，直到後來無意間看到了鏡子裏自己，嗬，也難怪，原本為了縫合頭上的傷口被剃成的光頭現在悉悉索索的往外冒著新生的發茬，唯獨避開那道不算長的疤從而使得其又格外紮眼，胡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刮的，深深眼袋之上，是一雙連我自己看來都厭惡至極的眼睛，陰冷，消極，換身衣服丟到大街上覺得比流浪漢有過之而不及，人人避而遠之的那種存在。驚恐與無助同洪水猛獸一般襲來，我是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