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無定人無常 2.3(1 / 1)

再後來,除了每天的空想和看望父親,和王婆的談話也成了必修課,也從隻言片語裏漸漸得知這個和藹老婆婆的故事,在這裏我也就不做細致的闡述了,簡單的一筆帶過就好。

王婆原名姚芳,後隨夫改姓王,丈夫本是雄極一時的軍官,後來據說是前去參戰就再沒回來過,具體是哪軍,是不是去參戰,參的是哪場站,言辭閃爍間我也不便多問,就當故事聽罷,後來輾轉來到這裏投奔親戚,隻身一人撫養一兒一女,後來時局動蕩竟把兒子弄丟了,因為身份特殊,那些個自顧不暇的日子裏王婆不得不放棄了尋找的念頭,後來漸漸安定下來,念頭也隨著希望一點點在歲月的無盡長河裏消散,成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疤。而王婆自己,因為喪子加外戚,再白眼與排擠中也一路熬了下來“嗬嗬,還好老婆子命硬,活得比那幫人都久。現在不是什麼都過去了嗎。”隻是現在再看,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才發現王婆的笑裏還是夾雜著些什麼,但原諒我拙劣的語句難以形容。

我不知道王婆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可能是希望得到抒發,也可能是為了安慰我,但不可否認的,如果真的是安慰,它見效了,並不是因為王婆的遭遇,而是我忽然對了解一個人,了解一個人的故事產生了巨大興趣,我渴望去傾聽,沒有多少人的生活是容易的,哪怕故事本身並不完全真實,但卻能讓人為之一同欣喜一同悲戚,這也正是造就了我撰寫這本小說的初衷。

兩天後,父親的呼吸忽然困難了起來,病危通知書不斷得改了又改,以更急促的效率一份份送達到我手裏,我去病房裏看過一次,隔著櫥窗,我已經不確定我看見的是不是就是他,渾身插滿了亂七八糟的塑料管,胸膛劇烈而又急促的起伏著,雖然醫生告訴的是人還在昏迷中,可我卻能無比的清晰感覺到他的痛苦,為什麼要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有尊嚴的走難道不是更好嘛,我相信如果躺在那裏的人能夠自己選擇,沒什麼會人願意這樣吧,我不止一次的問過醫生,可得到的答案都是無論現在采取什麼行為,都無異於謀殺,法律上也都是不允許的,醫院也不希望病人那麼長期占據著資源不是?莫名的憤怒,委屈,無助反正就是雜七雜八的情緒一起湧了上來,終於在來到醫院以後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哭了起來,可能是壓抑的太久,毫無征兆的,連醫生在內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那天的醫院,一個少年,趴在icu的窗口哭的聲嘶力竭,以至於後來醫生不得不連同著保安連攙扶帶攆的送到了樓梯間,就好似這種事每天都在醫院裏發生著一樣,麻木,見怪不怪…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無力地被王婆領回了病房。那天的走廊仿佛長的無邊無際,我甚至開始荒謬的憐憫了起來,它真的太長,困苦的承載著日日穿梭其間的苦痛靈魂,而我,就身在其中,後來,我好想記得那天走廊裏多了很多人,多是樓層裏的病號和親屬,凡年歲大一點的,有的紅著眼,有的又在偷偷拭著眼角,尤其王婆最為明顯,好像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我身上呐,又多巧妙的避開了我目光,是在憐憫我嘛?嗬,我竟然會那麼哭,也是蠻丟人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