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羞又氣的洪宣嬌氣得掉了淚,轉身跑去。

8.北京養心殿肅順對鹹豐說:“五月十二日,李星玩病故在武宣兵營裏,周天爵和向榮不和,無法控製局麵,兩個人都請旨特簡重臣前去廣西主持軍務。”

鹹豐對杜受田、賽尚阿說:“都是你們力薦的人,如此無能。漢人不行,還是換上驍勇的旗將吧。”

須發皤然、慈眉善目的賽尚阿說:“向榮、周天爵連戰連敗,現在周天爵上折嚴參向榮呢。”

肅順冷笑道:“這個酷吏,又惡人先告狀了,此等劣吏本不該委以重任。”

鹹豐調頭去看杜受田。杜受田有如芒刺在背,急忙解釋:“臣以為他有雷厲風行之風……”

肅順不客氣地說:“可這位周撫台私下裏到處說他在京城有後援。”

鹹豐問:“誰是他後台?”

杜受田的瞼一陣紅一陣白。

肅順說:“周天爵不是杜大人山東的貴同鄉嗎?”

杜受田嚇得一聲不響。

鹹豐生氣地哼了一聲,說:“革去周天爵的總督銜,把他趕出軍營,回桂林去暫署巡撫。”停了一下,又說,“這向榮、秦定三也是酒囊飯袋,著技去花翎交部議處,並諭烏蘭泰查明真相密陳。”

賽尚阿頷首答:“喳,奴才回頭就辦。”

肅順替向榮打抱不平說:“向榮屢建功勳,如無不學無術的周天爵掣肘,他還是很會用兵打仗的。”

鹹豐斥責道:“你總是說八旗兵如何腐敗,漢人又是怎麼了?”他有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他的座師杜受田,杜受田臉上實在無光。

賽尚阿奏道:“如今之計,要馬上簡選大員去督師。”

鹹豐轉對賽尚阿說:“你去吧。”

杜受田不免吃驚,忙諫道:“賽中堂乃首,朝中大事處處倚重,怎可帶兵遠征?”

賽尚阿馬上奏道:“奴才願往廣西,奴才想帶幾個人去。”

鹹豐說:“人,你隻管挑,務必馬到成功。此前已調廣州副都統烏蘭泰先行人桂。”

賽尚阿說:“奴才想讓達洪阿、巴清德協同辦理軍務。”

鹹豐說:“照準。另外把天津鎮總兵長瑞、甘涼州鎮總兵長壽兄弟指派給你,再加上開隆阿,這總可以了吧?”

賽尚阿說:“奴才以為,無論如何要把長毛賊圍堵在廣西境內。奴才以為,李星玩不濟,也因為糧餉不足。”

鹹豐說:“即調集川黔鄂各省綠營及八旗南下入桂,至於軍餉,從國庫、內府及粵海關備銀幾處提取,先給你三百六十萬兩。”

肅順在一旁說:“前李星沅數次告急請餉,拖了又拖,最終不過給八十萬兩,賽大人是夠優的了。”

鹹豐瞪了肅順一眼,起身從牆上摘下一柄金光四射的寶刀——遏必隆刀,放在賽尚阿麵前,說:“這把遏必隆刀是祖宗傳下來的,現愛卿拿去,許你軍中便宜行事。”這柄尚方寶劍對於賽尚阿來說,既是榮譽又是倚重,同時也是極大的權力。

他向皇上說了一句:“有了禦賜遏必隆寶刀,必使軍前將帥同心戮力,現奴才兵多餉足,事權歸一,定能托皇上福,從速奏功,獻俘於闕,圖報皇上知遇倚重之恩。”

說著趴下去叩頭。

鹹豐說:“起來吧。你盡早陛辭出都,莫辜負朕之倚任期望。”

9.楊秀清中軍帳楊秀清正與洪秀全、馮雲山幾個人討論戰事。

蕭朝貴說:“向榮軍移營在界嶺,經文岱、張敬修由林村進駐寺村。在這一線約有萬餘兵馬。”

楊秀清問:“用於第二線的防堵兵力呢?”

蕭朝貴說:“兵力約三千,這是一個三麵向心攻擊的陣勢,清妖企圖將我太平軍主力聚殲於中平,然後乘勢展開鉗形攻勢,直搗新寨,掃蕩我大本營。”他的雙手做了個合圍的手勢。

洪秀全說:“趁敵人未動,我宜先發製人。”

“正是。”楊秀清果決地說,“我太平軍就集中精銳,各個擊破,昌輝你與蒙得思去籌辦糧食;達開籌辦軍火、炸藥。從今夜起把兵力調往中平,準備進攻。”

各人領命後,楊秀清又令:“天官正丞相秦日綱,你仍管探馬,多派人出去,畫清妖下寨地圖,知彼知己方能打勝。”

秦日綱說:“是。”

楊秀清又對羅大綱說:“左二軍帥羅大綱,你與左六軍帥蘇三娘領兵去騷擾敵營,分撥去,晝夜不停,讓清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等他們疲憊不堪,我們以精銳之師攻之。”

接著,楊秀清對蕭朝貴說:“朝貴兄弟就擔當誘敵之兵。我派曾天養帶兵在小河上遊築壩,堵塞河流,把水憋得高高的。你計誘烏蘭泰,與他接戰,隻許打敗,不準打勝……”

蕭朝貴說:“我明白了,真是妙計。”

10.蕭朝貴的帳篷帳篷裏插滿紅燭,紅彤彤一片,紅燭都是半截的。

身穿吉服的洪宣嬌表情木然地坐在那裏。

軍營裏傳來報更的析聲。

一盆水放在床旁,已經不冒熱氣。

蕭朝貴也是新人裝束,此時又端來一盆熱氣直冒的水,放在床旁,端走了另一盆。等蕭朝貴走回來時,輕輕說了聲:“洗洗腳,該歇息了。”

洪宣嬌一腳踢翻了銅盆,水濺了蕭朝貴一身。蕭朝貴也不惱,抖抖身上的水,拿走了空盆,又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洪宣嬌冷笑道:“你不怕我再給你踢翻嗎?”

蕭朝貴說:“你踢了我再端嘛,大不了多燒幾鍋水。”

洪宣嬌奚落地說:“你這麼會獻殷勤,何不替我洗腳?”

“這有何難?”蕭朝貴替她脫了鞋,真的開始替她洗腳。

洪宣嬌一揚腳躲開,她說:“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什麼嗎?”

蕭朝貴不語,看著她那漲紅的美麗的臉。

洪宣嬌說:“一個隻知給女人打洗腳水、替女人洗腳的人,能算男子漢大丈夫嗎?真看不出你就是戰場上的那一員猛將。”

蕭朝貴幽幽地笑了,他說:“倘你認為這很丟人,這也隻是在你一個人麵前,在自己的女人麵前獻醜,有何不可!我這個樣子不算男子漢大丈夫,我天天拿鞭子抽你,你就敬重我了嗎?”

這一句話反把洪宣嬌說樂了。

蕭朝貴默默地看了她一會,站起身往外走。

“哪去?”洪宣嬌問,聲音已不再那麼冰冷、那麼無情無義了。

蕭朝貴說:“上我的牌刀兵江元拔那睡覺去。”

洪宣嬌垂下了頭。蕭朝貴又往外走,走到帳篷門口了,洪宣嬌柔聲地說:“別走了。”

蕭朝貴緩緩轉過身來,又一步步走到床邊來,站在她麵前,替她把一組耷拉到她麵前的頭發抿到她耳後。

洪宣嬌問他:“他們知道結婚半個月我沒讓你上床嗎?”

蕭朝貴笑了,搖搖頭。

“怕折損了你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洪宣嬌嘴角帶著譏諷的笑,說,“還是怕有損堂堂太平天國大將的威風?”

“都不是。”蕭朝貴說,“我是怕人家議論你,說你壞話。所以連你哥哥問起,我都說你對我很好。”

洪宣嬌半晌沒有出聲,她又垂下頭,歎了口氣,再抬起頭來時,她說:“你這人,我就是這個命,命中注定是這麼回事了……”

蕭朝貴坐到床邊,把她輕輕攬在懷中。洪宣嬌沒有拒絕,她也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輕輕閉上了眼睛,可蕭朝貴敏感地發現,在她眼角湧出一滴淚水,瑩瑩的淚光襯著眉間那顆脂粉病,更加嬌媚動人。

11.兵營在大帥營帳中,賽尚阿正會見向榮、烏蘭泰等將,新人廣西的巴清德、長瑞、長壽等也在。

賽尚阿說:“據老夫所知,長毛人雖眾,許多是老幼婦人,能打仗的萬餘人,我們的綠營兵、團練總計三萬多,卻屢戰屢敗,究其原因是各將各懷心腹事,不能協同一致,倘再如此,當從嚴懲處。”

向榮提議說:“我仔細觀察過,長毛過於迷信天險,疏忽側翼,我們如能把正麵佯攻與側後迂回兼用,以此法拿下他們的要塞雙髻山、豬仔峽,則可一鼓作氣攻人匪巢。”

賽尚阿說:“那就先攻要塞,各將務必同心協力。”

12.紫荊山正麵防地雙髻山(一八五一年八月十日)黃玉昆和黃以鎮在阻擊正麵來犯之敵。敵勢猖撅,左麵向榮親統大軍掩殺,右麵烏蘭泰從側後襲來。

黃玉昆所部連中炮彈,陣亡的越來越多。黃以鎮跑過來說:“我們向東麵山上走吧,再遲就完了。”

黃玉昆說:“一步也不準動。我們守不住,向妖頭就會長驅直人,天王他們就危險了。”

黃以鎮冒著火炮跑回陣地,士兵已亂,紛紛後撤。他吆喝幾聲沒有效果,見敵騎兵揮舞軍刀已衝到陣前幾百步的壕坎,黃以鎮急拔腿後退。

此時楊秀清、蕭朝貴親率一支援軍來援,一見黃以鎮帶頭撤下來,楊秀清大喝一聲:“黃以鎮!”

黃以鎮這才慌慌張張地說:“稟主將,實在擋不住了。”

楊秀清跳下馬來,厲聲說:“臨陣脫逃,失守陣地,該當何罪!”一邊說,一邊抽出利劍。黃以鎮一見,忙去向蕭朝貴求援,蕭朝貴無動於衷。

楊秀清揮劍削去黃以鎮之頭,並且大聲說:“有違天王軍令者,有如黃以鎮。”

潰退之兵這才不敢再撤。

這時石樣禎來報:“雙髻山已經失守,我們運糧的道路中斷了,左軍主將石將軍請求派兵再奪回來。”

焦亮突然瞪起如銅鈴般的凸眼睛從士兵中站出來,說:“啟稟將軍,在下願帶一旅之兵,奪回雙髻山。”

楊秀清不認識焦亮,問:“你是誰?”

焦亮抱了抱拳:“無名小兵洪大全。”

“你大膽!怎敢犯天王名諱!”楊秀清說,“天國無人,也不至於臨陣用一個小兵去衝陣。下去,改掉名字,不準姓洪,更不準犯天王名諱。”

羅大綱細認了認,附楊秀清耳畔說了幾句。楊秀清問:“你既是焦亮,為何冒天王名諱?”

焦亮說:“我做了個夢,白胡子的天父下凡來,對我說,焦亮小子,你要用心扶爾主,從今往後,你便是天王之弟,要為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主將容稟,我想,既然是天王之弟,哪有不姓洪的道理的?”

因為焦亮是當眾說的,又抬出了天父,楊秀清又正在提兵征戰之時,就沒有多說什麼,隻說了一句:“既如此,你當為天王盡心效力。不過還叫你的焦亮。”

13.官倉大雨滂淪。石達開騎馬來到官倉。

楊輔清正把最後幾鬥米交給林鳳祥,並說:“從今天起就斷糧了,連天王都吃了兩天粥了,你們雖在前線,也得省一些。”

林鳳祥讓士兵將米運走。

石達開看了這情景,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