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河邊連下了幾天雨,河水猛漲,看上去汪洋一片。

蘇三娘找了個河水轉彎的地方,坐下來開始洗衣服。

突然,她麵前不遠的水中猛地鑽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赤身露體,嚇得蘇三娘扭過頭去。這少年手裏抓著一尾大魚,抹了把臉上的水,嘻嘻地笑,他一見河岸有個女的,忙沒半身於水中,魚仍舉在空中,他說:“你是蘇三娘,對不對?”

蘇三娘看了一眼這個英俊的孩子,問:“你怎麼知道我?”

“我也是太平軍啊!”他把大魚往河沿上一甩,魚在蘇三娘身邊亂蹦亂跳。他在水中忽上忽下,鑽來鑽去,不一會又摸上一尾魚,他說:“你拿去獻給天工做魚湯吃吧。”

蘇三娘問:“你為何不自己去獻?”

那孩子又嘻嘻一笑,說:“那不是僭越了嗎?我連個小卒都不是,哪敢去冒犯天王?”

蘇三娘不禁喜歡起他來:“你還懂得越越?你叫什麼呀?”

“我叫陳玉成,是跟叔叔來投太平軍的。”

“你上來,小心淹著。”蘇三娘說。

“你閉上眼睛。”陳玉成打著水花說。

“好。”蘇三娘笑眯眯地閉起了眼睛。

陳玉成飛快地奔跑上岸,從樹上拿下衣服,穿上,說了聲:“好了。”

蘇三娘洗著衣服,問:“你是全家跟太平軍走的了?”

“我從小沒爹沒媽,隻有一個叔叔。”陳玉成說,“是叔叔把我帶來的。”

“你叔叔叫什麼?在誰手下打仗?”蘇三娘問。

陳玉成說:“他叫陳承溶。他打仗不行,寫個字啊,出個計謀啊,他行。”

“這麼說你叔叔可當軍師了?”蘇三娘笑了起來,問,“你念過幾年書?”

陳玉成說:“三年。”

“三年不算少了。”蘇三娘又問,“你學過武藝嗎?”

陳玉成說:“跟山上的老和尚學過,後來那廟讓你們給燒了,佛像也丟到大江裏去,和尚哭了一場上廣東去了,我就沒再學。”

“你使一路拳我看看。”蘇三娘說。

陳玉成“嗖”地跳起,拉開架式,來了個騎馬蹲襠式,接著打出了一套嫻熟的拳法。

蘇三娘道:“你這南拳打得不錯呀,你使槍的本事呢?”

陳玉成從樹上折了一根木棒,又練了一通棍。蘇三娘搖搖頭,甩甩手上的水,站起來,接棍在手,說:“你應該這樣。”說罷大顯身手,看得陳玉成眼花繚亂。

等蘇三娘收棍立穩,陳玉成忙跪下說:“收我當徒弟吧。”

蘇三娘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說:“你這孩子倒乖。我的武藝是從不傳人的,行了,你起來,我往後慢慢教你,你就當我的小弟弟,就跟著我吧。”

陳玉成喜出望外,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認你做姐姐了。”

2.永安城下(一八五一年九月二十二日)塵土飛揚,千軍萬馬正殺奔永安而來,五色大旗迎風招展,其中最醒目的一麵上麵繡著“太平天國前軍主將蕭”,另一麵是羅大綱的“太平天國左二軍帥羅”以及洪宣嬌的“太平天國女營殿右檢點洪”,大軍掩殺而來,殺聲震天。

3.永安城外太平軍紮下營後,羅大綱帶洪宣嬌、蘇三娘等沿永安州城視察。

永安城介於長壽河與通文江之間,四麵環水。立於馬上,羅大綱說:“永安州城雖小,地勢險要,四麵環水不說,曬布嶺、了望嶺、不叫嶺、團冠嶺雄峙城外,城倒是不大。”

蘇三娘說:“城牆是新修的,高不過一丈六尺,厚頂多六尺,又沒有子城,沒有護城河,狹小而簡陋,僅四個城門,好打。”

洪宣嬌說:“用天王的話說,不過是‘塞爾小城’罷了。”

羅大綱笑笑:“不可輕敵。我們北路軍雖到了永安城下,可東王的南路軍遭到團練堵截,進展艱難,他們吸引了清妖,我們才有機會偏師疾進。我們必須盡快打下永安。”

蘇三娘說:“打吧,士氣正是高漲之時,等到清妖援兵到了,就不好打了。”

羅大綱說:“好,我從東邊宣化門攻,蘇三娘從西邊鎮遠門攻,宣嬌攻南邊永定門,如何?”

二人都點了頭。

4.永安城下從城牆下看出去,城外旌旗如林,軍營帳篷連成了片。

守城士兵驚慌失措,一個把總哀歎道:“長毛神出鬼沒,各路軍馬全撲到南麵去了,永安州空虛,這怎麼能守得住?”

這時羅大綱、洪宣嬌已在指揮士兵用雲梯火炮攻城。

洪宣嬌身披黃金鎖子甲,威風凜凜,她帶謝滿妹親自攀上雲梯,第一個登上城牆,與守敵拚殺,一連手刃四個清兵。一見統帥如此奮不顧身,太平軍更加奮勇登城。先攻人的大開城門,蕭朝貴親率騎兵衝過吊橋從城門馳人。

太平天國的五色旗插上了城頭。

5.向榮大營賽尚阿臉色鐵青地步人向營中軍帳,摘下遏必隆刀,“啪”地放在案上。向榮、烏蘭泰、劉長清等將領肅立兩側。

賽尚阿環顧左右,問:“北路守大黎的將領是哪個?”

所有的將領目光都集中在一個胖墩墩的將領身上。胖子隻得出列,說:“稟大人,是小的,方山協副將李青。”

賽尚阿說:“聽說你不戰而讓路給賊兵?有無此事?”

李青道:“回大人,賊勢甚眾,下官已盡了全力……”

賽尚阿拍了一下桌子,將遏必隆刀向前一推說:“摘去李青頂戴花翎,推出轅門斬首。”

李青大叫:“大人……”

已經上來幾個清兵,將李青拖了出去。

賽尚阿歎口氣道:“老夫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使用禦賜遏必隆刀,可諸位太說不過去了,不但未能將匪徒殲滅於山中老巢,反倒令其突出重圍,占了永安州,實在有負皇恩。”

眾將皆低頭喊“喳”。

賽尚阿說:“烏蘭泰發現永州有失,間道赴援,還算快的,你部現在何處?”

“回大帥。”烏蘭泰說,“沐恩屯兵於文圩,威脅永安州南麵。”

“好。”賽尚阿又說,“劉長青、李能臣二部應立即趕往荔浦,姚瑩所部四千人,須駐紮古排,防堵永安北路,向榮重兵也要擺在北麵,千萬不能讓長毛北上攻打省城桂林,那可就壞大事了。”

6.永安州(一八五一年十月一日)洪秀全的車駕和衛隊正浩浩蕩蕩人城,一路看見太平軍在張貼安民告示,有的在從官府起運銀兩、糧食。

洪秀全令車馬停下,轉對石達開道:“凡一切殺妖取城,所得金寶、綢帛、寶物等項,俱不得私藏,盡行繳歸天朝聖庫。”

石達開答道:“是,我馬上去督辦。”

洪秀全又說:“天國軍民人城,不可擾民,凡搶劫、奸淫者殺勿赦。”

7.北京養心殿鹹豐正大發脾氣,腳下跪下一大群大臣。

鹹豐怒聲道:“賽尚阿無能,如此昏聵誤事,辜負了朕的倚重。你們說,怎麼辦?”

肅順答:“奴才以為,應給予處分,仍讓他戴罪自贖。”

鹹豐說:“即將賽尚阿革職留任。巴清德、向榮摘去頂戴、花翎,戴罪自贖。

既然烏蘭泰尚能賣力追擊,不予置議。”

肅順奏道:“據奴才判斷,長毛熟知地理,南北轉進,令我官軍尾隨堵截,極為疲憊,糧供應不上,士氣低落,加之向榮、烏蘭泰不和,致使多次貽誤戰機。”

鹹豐說:“限期拿下永安城,朕不管那麼多。”

肅順道:“奴才以為,除去力剿,還應輔之以安撫,甚或用反間計。奴才想,長毛本是一群亡命烏合之眾,豈有無懈可擊之理?”

鹹豐說:“可給賽尚阿一道密諭,令其利用反間之計,這是事半功倍之事。”

肅順答:“喳。”

8.永安城南麵水竇要塞水竇乃永安城南翼要塞,莫家村雄踞城南,與長壽圩倚伏相通。

秦日綱統重兵在水竇紮營。

這天秦日綱正陪同主將楊秀清在視察。秦日綱遙指對麵烏蘭泰的兵營,說:“烏蘭泰的大營十幾裏,不過他過不了我這一關。”

楊秀清囑咐說:“切不可大意。永安城是個難守易攻的小城,水竇是門戶,你這裏以莫家村為接應,以各隘口為堤防,十分重要,我已把大兵全調守城外,城內不過三千兵,這意思你懂吧?”

秦日綱說:“末將一定恪盡職守。”

9.永安大校場旌旗如林,號角頻吹,各軍列成方陣,每軍有旗六百五十六麵,軍旗闊四尺半,兩司馬旗二尺半,已由當初“裂帛為旗”變為旗林如海了。永安城萬人空巷,都來校場觀看封王大典。

楊秀清、蕭朝貴、馮雲山、韋昌輝、石達開俱已穿上了黃緞王袍。

典禮官陳承瑢正在替天王宣讀封王詔旨:“前此左輔、右弼、前導、後護各軍師,朕命稱為王爺,姑且從幾間歪倒。據真論道,有些冒犯無父,天父才是爺也。

今特褒封左輔正軍師楊秀清為東王,管製東方各國;褒封右弼又正軍師蕭朝貴為西王,管製西方各國;褒封前導副軍師馮雲山為南王,管製南方各國;褒封後護又副軍師韋昌輝為北王,管製北方各國;又褒封達胞為翼王,羽翼天朝。以上所封各王,俱受東王節製。”

宣讀完畢,洪秀全親頒封典詔書。

五王在天王麵前謝恩行禮。

樂聲齊鳴,禮炮轟響,萬民歡騰。

10.韋國輝王府韋昌輝正與秦日綱閑話。韋昌輝說:“你守水竇可要仔細,永安安危係於你一身啊。”

秦日綱說:“征戰殺伐,我秦日綱為天朝屢立功勳,封王的時候沒我的份了,我比石達開差什麼?”

韋昌輝說:“千萬別這麼說,天王封你為天官正丞相,是眾官之首,可見是十分倚重的,依天王的意思,也想封你為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