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一間很優雅的西餐廳名字亦很特別,卻令人有點傷感,名為:“往昔。”
這兒鄰近郊區,環境極為寧靜而清雅,幾戶獨立院的日式住宅,屋頂鋪著赤紅磚,庭院內綠蔭深深,像極了迪士尼卡通裏頭的景象。
裏麵從牆壁、柱子、桌椅、窗簾都有著很西歐的風格,從天花懸吊下來的水晶燈,與雅致的壁燈發出柔和的光輝,給陳列在這裏的每件物品都罩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餐廳左邊有個小巧的舞台,上麵放置著白色的鋼琴,白色的大提琴和白色的大鼓......
每天來這裏消費的多為一些年輕的情侶,相依相偎著卿卿我我.....
不知何時起我愛上在這裏喝咖啡,好像它亦成為我現時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是這裏的常客,而每次我吃的東西很少,有時隻為喝一杯咖啡。
“小姐,用不用幫你再來一杯?”殷勤的而禮貌,樣子俏麗的女服務員給我甜笑著:“或許你需要一杯檸水吧?”
“謝謝,來杯檸水吧,今天我不想喝太多咖啡!”我輕輕答道,我愛坐在窗邊,靜靜地望著街道,看著街道的人流發呆......
寬闊的街道,兩旁有修葺得齊齊的椰樹,更聳立著排排銀色的路燈,每到晚上閃耀的路燈加上路過的車燈,互相交會著,構成一幅很美很寧靜的畫麵,吸引我的還有一雙雙一對對的;有一家大小;亦有的一個孤單在數步的人流.....
這已成為我不為人知的愛好。
是的,這幾年來我感到很孤獨、很孤單。
如果說戀愛就是蜜糖,婚姻的生活就像鹽巴,適當的調味會令人回味無窮;相反的鹽巴放得太多了,就會令陪感苦澀。
手上拿著《宋詞三百首》,出現麵前的是王安國的“點絳唇”:
秋氣微涼
夢回明月穿簾幕
井梧蕭索
正繞南枝鵲
寶瑟塵生
金雁空零落
情無托
鬢雲慵掠
不似君恩薄
寫得很幽怨的一首詞,令我仿佛看到一個貌美困於深宮的女子在落淚而無助地撫著鼓瑟,情無托,雲鬢散亂,亦懶得去整理。
此時此景我的心境卻對這首詞有著很大的共鳴。
從戀愛的新鮮感到踏進婚姻生活,從偶爾的接確到朝夕相對,平淡的夫妻生活,平淡的感覺,或許缺少激情的夫妻本就意味著潛伏著危機。
幸好,俊仁的父母當我如親生女兒般對待,更因有個如珠如寶的孫女,她的母親亦更受著不同其他媳婦的婆媳親近。
記得第一次出現在蕭家時的場麵真有點令人莫名的緊張,全家男女老幼共聚一堂,很大的陣勢。
俊仁有個哥哥,叫蕭俊傑,樣子就點像電影中的二世祖,連吃水果亦要其妻子把皮去掉,樣子有點理所當然的;後來我在俊仁口中得知,他哥哥一下班就翹起二郎腿,飯來張口,茶來伸手;而他妻子倒像習慣了,全天最大的工作就是去侍候他。
“爸爸,這是小若。”俊仁甜蜜地介紹著。
高傲的蕭華龍一麵的威嚴,大大而精銳的目光對視著我,他審視著我的目光有點像法官對著罪犯一樣,令我有點膽怯。
俊仁的冷傲,那眼神,那嘴角,那輕蹙的眉梢,跟他父親如出一轍。
不得不心中有點認同,他確生出一個當官的相,高高的額,大大的耳朵,角字麵,冷漠而富威嚴,個子不是很高還有點發胖,當他的下屬應該有點害怕吧,這麼冷漠。
倒是俊仁的母親卻有點中國傳統的小女人樣,不是點頭就是笑地附和著丈夫及兒子的說法,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就其它事物根本就不曾存在。
俊仁的家倒是有點大,跟父母三人住200多平方的房子,是複式樓層。
是否寬了點,搞衛生時真讓人有點頭痛,我倒想著在這毫不關連的事情上,我為我自己無厘頭的想法心裏不禁有點想發笑。
“坐吧。”
蕭華龍審視了我一會,然後嚴肅地對我說,令我感到他像在對下屬作訓話。
“俊仁亦說過有關你的事,我亦第一次見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做些小生意吧,我有2個哥哥及2個姐姐,1個弟弟,有個90多歲的奶奶.....而我讀文學專業畢業,亦對音樂及舞蹈、花藝略有學習。”不知為何我卻有點反感地向他作了詳細無謂的自我介紹。
“這......”
蕭華龍麵對我的輕蔑語調,頓時呆了呆,然後有點想發笑的樣子但又強忍著,令麵部表情有點扭曲。
俊仁亦有點緊張地握了握我的手。
蕭俊傑夫婦倒有點像看大戲一樣,看來戲要進入高潮了,但又為沒任何表示的蕭華龍而有點失望的樣子。
我初出茅廬亦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陣勢,也沒什麼,大不了拉倒。
此料不及的是這種反叛反而挑起俊仁爸爸對我的興趣和好奇,蕭華龍他過份嚴肅的麵卻出現很有趣的笑容,整晚的聚餐氣氛出奇的好,蕭華龍隻是有時若有所悟地望了望我。
蕭俊傑夫婦反倒像戲剛開場就結局,沒有任何精彩片斷而很沒趣的樣子。
或許我給他們留下很壞的印象,我有點泄氣地想。
後來才知我的反叛對答不知為何徹底地得到蕭華龍的認可,這點出乎我的意料,俊仁說他爸爸多年從沒見過有人家的女孩子敢對他如此不客氣,但卻又有她不同一般的可愛......這家人倒有點奇怪。
想當年他大哥娶上一個小村上出名的美女嫂子時,還得過三關斬六將,令人想到有點像古時的官僚人物為兒子挑選對象,真是八股無聊,這都是什麼年代了。
難怪他們以為有好戲可看,想想這種磨人的苦處就不禁令人心寒。
而我或許正如我母親所說生得及時,天生命好,哈!哈!......實屬好笑......
我還以為他不會歡迎我的到來呢。
蕭家對女人的要求真多,既要求女人是巾幗須眉,有本事,有才華,又要她在賺錢之餘,在家更要把女性的天職包括煮飯洗衣,布置家居一一履行,更要像個小女人對男人千依百順。
個性活潑的我卻總愛我行我素,又因懷孕的女人最大,因而卻有不得已的特權。
小旋出世後,更因可愛的小旋跟本就已令他們透支了大部分的精力,而提不起興趣亦沒多餘時間去修理我吧。
因而本就家規多多的蕭家,卻因喜歡隨心所欲的我的加入變得沒有什麼家規可言,家人的相處卻變得出奇的和諧而隨意。
過往因各項條件不符而大受排擠的嫂子對公婆對我有別於她的方式,變得有著坦言的嫉妒,有意無意地令我難堪,常在我麵前冷言冷語,如譏如諷。
“小兒是心肝,小兒媳就當然是寶......”
“你看生個天使女兒,我沒命好......”
“時代變了,重女輕男......”
“人家小若生得人模人樣,還會幾個字。就會逗老人家開心。還不是想謀著爸爸的錢嗎....."
我亦從不跟她們計較,麵對這些隻記得如何去揮霍男人的錢,而在家發呆發煩發瘋的女人,我亦不屑跟她們去作無謂的鬥嘴。
俊仁卻是個最重家庭觀念的人,總極力支撐長幼有序,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的爛觀念,總要我像個委屈的小媳婦,最希望我在他們麵前表現得像可愛的哈巴狗一樣,夾著尾巴在他們身邊周旋,還為他們歡呼搖尾,為她們的到來叼來拖鞋,為他們提茶遞水。
天!我受不了。
可恨的就是,每次到來她們就毫不客氣地把我從商場買的東西一口氣吃過光,,還老實不客氣地評這評那說我口味差沒品味,買的東西永遠不合她們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