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穿越侏羅紀
我走出常州火車站,燕已在初夏的微風裏。
我不會忘記去年九江的那個仲春,在我從廬山下來去池州自然保護區的“依維柯”裏,手機沒電了。看到我著急的樣子,燕主動拿出自己的手機讓我打。知道我是一個生態研究者後,她一路上還給我講解了車窗外的人文景觀。臨下車,給了我一個微笑,還留下了她的手機號碼。
我給她寫地址時,看到了包裏的照相機,半開玩笑地說:“你這樣漂亮,也算是一個標本了,給你照個相吧!”
她說:“好呀,下車後,我們到大自然裏合個影吧!”
她提前到了下車的地點,車子卻停不了多長時間,她無奈地說:回頭給你寄張照片吧!”
回來後,燕那種微笑時常在我眼前閃現,這種微笑是在任何一個城市繁華的街上都看不到的,因為這種微笑比大牌明星鞏俐的微笑都經典。於是,我不自覺地撥通了她的手機。
她聽出是我,說:“照片已經寄出了。”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穿著一件黑風衣、在一個城市廣場手托白鴿的照片。她的眼睛看著白鴿的眼睛,臉上也是那種微笑。
這之後的日子,每次覺得在家、在單位、在繁華的街頭有不順心的事時,我就會撥她的手機,隻要開著機,說上一句話,我就會感覺出她的那種微笑。一下子,我就豁然開朗了。
今年,我要到句容的自然保護區。我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到處搜集一些動植物標本和資料,大多數是一些瀕臨滅絕的動植物。句容離常州不遠。我完事後撥通了她的手機。她說:真的嗎?你真的會來看我嗎?”
她的話裏有很不自信的元素,接著說,別往這邊跑了,我去看你吧!”
“還是去你那兒吧,一個女孩子會跑丟的!”
燕的眼睛裏有些蒼茫,但她的微笑沒有變。
她先安排我住進了一家酒店,然後看看表:“天快黑了,你先洗個澡,一會兒去吃飯,明天我領你去恐龍園。”
我知道常州的恐龍園,都是人工的,跟自然的東西有天壤之別,想說不去,可燕說的話讓人無法反駁。
晚飯是燕請的,兩個人花了近兩百元。燕夜裏沒有回去,與我談了她的童年趣事,又談了她在常州打工期間的愛情磨難。隻有她一個人在訴說,很高興的樣子。我卻感覺到,她開懷大笑與抽搭流淚竟是一個樣子。
我感覺自己睡著了,睜開眼,她也睡著了。我們留的那一盞床頭燈照到了她眼角的淚珠。就在一個標間,她在那張床,我在這張床,一男一女。想到這裏我有些蠢蠢欲動,翻了一個身,困意又讓我睡去了。
我想結算房費時,她已結好了,我說:“我回去能報銷的。”
她說:“補張發票你回去報好了。”
侏羅紀探險號載著我們駛進了入口水道,兩扇沉重的大寨門徐徐打開,前方水天一色,煙波浩渺,兩岸重重的蕨類植物中,出現了一群群結伴而行的高大的恐龍身影。山泉淙淙,蟲鳥和鳴,一派大自然的氣氛。左前方一塊青石在動,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蛇頸龍向我們噴水襲擊。
探險號進入最後一個景區,天寬地闊。巨型石柱、石筍、石針,或拔地而起,或垂懸倒掛,怪石危岩,各顯其姿,宛若天成,可我還是覺得假。
探險號在岩洞內遭遇地震。洞壁在機械的傳動下正反轉動。天旋地動,電閃雷鳴,一片片的樹被雷擊斷,恐龍就在這不可抗拒的大自然災難中,走向了絕滅。
探險號這時從十六米高處被水流衝擊著直奔而下。驚恐中,我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燕。待到侏羅紀探險號停穩後,她用手輕輕撥開了我的手,回過頭,給了我一個微笑。
走出恐龍園,她遞給我一張回程火車票,早已在酒店訂好的。
回到我所在的這座城市沒有幾天,我就收到了燕的一封信。她說,去年本來想去美國打工的,可是體檢時,查出了梅毒,是男朋友傳的,她被騙得好慘。治好後,她一時對生活很無望,就與租她房子的坐台小姐一同當了坐台小姐。
信中還說,她是那次在車上遇上我後,重拾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看完信後,我想到的卻是穿越侏羅紀。
我撥通了她的手機:“什麼時候我還要去穿越一下侏羅紀,真正地用心體驗一下,剔除我這個自然生態研究者的眼光。”
燕說:“好呀!”
我似乎又看到了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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