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兒來過我飯桌
半隻麻辣火鍋雞，一紮啤酒，一片嘈雜的夜街頭，從初夏就一直陪伴著我。我不願意與一群狐朋狗友，吆五喝六地喝酒，但我願意一個人在一隅，看著別人吆五喝六，聲音越大越好。
每次點好火鍋，我都會到一旁的IC電話前，用200卡給家裏打上十五分鍾的電話。獨身來到這座城市快兩年了，可是妻子還沒有一點調來的跡象。十五分鍾後，那半隻雞正好燉到最好吃的火候。
漸漸，老板認識了我，那個靠IC電話的小桌就成了我的專桌。
漸漸，在我還沒來之前，那個小桌上早就有了半隻火鍋雞燉著。老板說，燉的時間越長越好吃。我說，你就不怕我不來嗎？老板說，不來我自己吃。
漸漸，我下了辦公樓就直接去IC電話，再坐下吃火鍋雞。隻是那半隻雞每次都要剩下一半，老板說，半隻雞是他們的底線，不能破的。
一天，我打完了電話，吃了一驚，一個漂亮新潮女孩正在大吃我的火鍋雞。看到我來到桌上，女孩不但沒有躲開，反而指指她對麵的座位說：“坐下，我們一起吃。”說著，她高聲地喊：“老板，再給我們這裏上一紮啤酒！”好像我是她請來的客人。
喝完一紮啤酒，女孩又要了一個燒餅，大口大口地吃完後，說了聲“拜拜！”然後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第二天，新潮女孩又來了，並且提前給我要了一紮啤酒。她看到我驚訝的表情，隻是大聲地笑，說：你的半隻雞，吃不了，剩下多可惜，再說有一個漂亮女孩陪著，還能排除孤獨呢。”她又是不管不顧地吃完喝完，要了一個燒餅，大口大口地吃完，說了聲“拜拜！”然後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第三天，她又來了，交到我手裏三元錢，說：“燒餅與紮啤的錢我自己出！”這次她沒有提前走，而是與我一同離開小桌。
不知道是第幾天了，她吃完後又等我吃完，然後大聲地喊：老板，埋單！”接著又對我說，“光宰你也不是個辦法，今天我也放回血！”
後來，她做出了一個規定，兩人輪流埋單，這樣可以省下一半的費用。
有一天，我問她的名字。
她說：“你就叫我風兒吧！”
我們每人一紮的啤酒很快就下去了。風兒提議：“每人再來一紮，咋樣？”我同意了。這還是她頭一次對我用商量的口氣。這時，我們身邊的IC電話響了。是妻子，我這才想起我有三天沒有給妻子打電話了。
妻子說，她是從來電顯示上得知這個電話的。她說，我一走她就安上了來電顯示。她說，她還知道我的電話總是在一家酒吧門口打。最後她說了一句話，“但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說完就掛了電話。
夏天就像一大紮浮著豐富泡沫的啤酒被秋天一飲而盡，火鍋雞店的氛圍冷清了，火鍋雞店的熱氣好像也凝固成了秋雨，冰冷著我的心。
妻子打完電話的第二個晚上，那個女孩沒有和我一起來吃那半隻雞，喝那一紮啤酒。
一連三天，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秋雨又下了起來。我的小桌被老板從IC電話旁搬到了屋子裏，透過窗子看著對麵秋雨中的酒吧，秋雨就像正在為酒吧門口的霓虹燈塗著口紅。
IC電話似乎在響，我在雨中拿起聽筒，是風兒，她已去了上海，再也不能來吃火鍋雞了。但她想念那個吃火鍋雞的夏天。
已是冬天了。單位一個同事要打官司，要我陪他去一家“私人調查公司”，一進門我就愣住了，服務台上有一張風兒的照片。
我問經理：“這個人在哪兒？”
經理說：已被我們辭退了，我們的工作是不能投入一點兒感情的，這請你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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