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瑛瑛
瑛瑛是一個失去雙腿的女孩。瑛瑛的雙腿是跟爸爸去泰山寫生時摔傷的。爸爸是一個有名的畫家，瑛瑛也喜歡畫畫。爸爸本來說好要教瑛瑛畫畫的，可為了救瑛瑛，他卻永遠地走了。
媽媽不能經常守著瑛瑛，媽媽還要上班。瑛瑛隻好一個人在家養傷。窗外有汽車，還有以一種近乎古怪方式行走的人。瑛瑛就把汽車和人畫在畫板上。
一連畫了十天，瑛瑛感到在窗外這個流動的大畫麵上，有一處每到上午都是靜止不動的。一個手托下巴，打扮得十分妖豔的女孩，用一雙渴望的雙眼遙望著瑛瑛。這個女孩也就比瑛瑛大個五六歲。
瑛瑛很是納悶兒，一個四肢健全、漂漂亮亮的女孩，坐在台階上發什麼傻呀？瑛瑛下意識地向那個女孩擺了一下手。那女孩站了起來，然後向她走來。瑛瑛從脖子上摘下鑰匙扔給那女孩。
女孩一進門，就看見了瑛瑛那雙腿和一屋子的畫。
瑛瑛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的臉有些發紅，說：“我叫夢新，你就叫我新姐吧。”
瑛瑛說：“美夢常新，多麼好聽的名字。”
夢新隻是慘然地一笑。
夢新忽然盯上了一幅叫《命運》的畫。瑛瑛笑了，這是爸爸離去後她第一次笑。瑛瑛說：“好畫的標準就是誰看了誰說好。一個外國人拿兩萬元買這畫，爸爸都沒賣。因為畫裏有一個很動人的故事。”
那一年，爸爸去一個很窮很窮的山裏寫生。下了火車，上汽車，下了汽車就是深夜了。別說旅館了，連個人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不時地，遠處還傳來陣陣狼嚎。爸爸嚇得頭皮都冒了冷汗。翻過一道山梁，爸爸隱約看到一間亮著燈的窗戶。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狼嚎。推開門，隻見一中年婦女正守著一個氣若遊絲的漢子哭泣。
見有人進來，婦女停止了哭泣，強裝出一臉笑並安排爸爸住好，又回到對門的屋子裏去了。
天亮時，爸爸先是聽到婦女的一陣哭聲。而後是兩個孩子的進門聲。爸爸看到兩個孩子的眼圈都是烏黑的。
兩個孩子進了東屋又是一陣哭聲，爸爸聽到婦女勸孩子說，西屋有客人。爸爸知道他們家發生了什麼事，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
爸爸在那裏寫了三天生，臨回來的那天和山坡上一放羊的老漢聊起了天兒。老漢說：“三天前，就在這個山坡上，兩個孩子憑著一盒火柴和一捆幹柴與一隻狼整整對峙了一夜。”
“他們大人呢？”
“他們是回姥姥家借錢，為爹治病的。尿毒症，要八萬元啊！唉，死了也好，省得拖累別人了！”
回家之前，爸爸又專程去了那個人家，放下一些錢說，“別誤了孩子上學。”以後每學期，爸爸都忘不了給他們寄錢。
聽完這個故事，夢新哭了。
開學了。瑛瑛心裏更悶了。她打開窗子：對麵台階上的夢新不見了，她隻能看到那數不盡的汽車和行走有些古怪的人。
十天後，瑛瑛突然收到一個大大的木箱子，裏麵是一輛輪椅和一封信。
瑛瑛打開信：“瑛瑛，這輛輪椅是你們每學期寄給我弟弟的學費加上弟弟暑假上山打柴的錢買的，這都是幹淨錢。其實我到舞廳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家裏人誰都不知道。壞姐姐夢新。”
瑛瑛的畫《台階》得了全市暑期青少年書畫比賽一等獎。
夢新又來了信，說她開了一個服裝門市，還有一張照片呢，並約瑛瑛到她那裏去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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