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賭坊內,傀儡師站在披著鬥篷的真嵐麵前,毫不留情地出手。一照麵便被這樣截擊,讓意欲離去的真嵐脫身不得。
“你發什麼瘋?怎麼見誰都殺?”手指迅速揮出,虛空中仿佛有看不見的琴弦被彈開,真嵐忍不住厲喝,根本不了解眼前這個鮫人到底在想什麼。
蘇摩空茫的眼裏充溢著殺氣,十指迅速地交錯,操縱著窗台上那個叫做阿諾的偶人。偶人跳著奇異的舞蹈,帶動各處關節的引線,十隻戒指在空中交錯飛舞,切向披著鬥篷的男子。
“該死的,沒時間跟你打——我還有正事要辦。”真嵐皺眉,在漫天透明的引線切來的同時,忽然宛如幽靈般飄出,那一襲鬥篷居然發生了奇異的扭曲,仿佛被隨意揉搓變形的黏土,倏忽從那些鋒銳引線的間隙中穿過。
蘇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忽然間向前掠出——第一次,在偶人發出“十戒”後,傀儡師竟然親自出手了!
蒼白的手揮向空桑皇太子的頸項,一道極細極細的金色影子忽然從傀儡師的袖中掠出,靈活得宛如靈蛇,在空氣中輕嘶著切向真嵐。
猝及不妨中,真嵐伸手握住了那條金索,忽然間手心中流出血來。
——居然能傷到他?!那是什麼樣的東西,居然能割破自己的手?要知道,除了百年前徹底封印住他的”車裂”酷刑外,一般世上的兵刃根本無法傷到”帝王之血”一絲一毫!繼百年前,空桑那個神秘的”智者”之後,第一次有人能真的傷害到他的肌體!
就在他身形停滯的瞬間,小偶人左手上的引線再度飛揚而來,卷向他的右腕。蘇摩嘴角帶著冷笑,右手中的金索被真嵐扣住,手指繼續輕彈,袖中噝噝飛出更多的金色細索來!
那個刹間,空氣中仿佛結起了無可逃避的網。
真嵐一直散淡的眼神陡然凝聚,右手抬起,快得不可思議地握住了半空中數根引線,手掌被割破,血沿著引線一滴滴流下。
他陡然發力——他必須破開這張無形的網,不然蘇摩收起手中引線的時候,他將被割裂成千萬片。然而,即使要扯裂那些千絲萬縷的線,恐怕也要付出這隻右手的代價。
顯然知道真嵐放手一搏的意圖,傀儡師的眼睛裏陡然閃現出了莫名的興奮和殺意,將手往後一拉,同時對應地發力——引線陡然被繃緊,割入真嵐的右手。
“啪”,雙方同時用力,其中一根金色的細索立刻斷裂!那個刹那,台上偶人身子猛然一顫,仿佛失去平衡,左膝微微往前彎了一下。同一時間,真嵐皇太子詫異地看到了蘇摩居然作出了一模一樣的反應,左膝微微往前一屈,身形一個踉蹌。
與此同時,金索割破真嵐右手,血洶湧而出。
“這是、這是——‘裂’?!”看到傀儡師和人偶一模一樣的舉止,真嵐猛然脫口,看向傀儡師,眼神瞬息間變了變,似是驚詫,又似惋惜。
蘇摩的左膝上有血滲出,然而血腥味仿佛更加激發起了他的殺意,他的動作快得宛如閃電,手上細細的金索宛如靈蛇般遊動而出,撲向真嵐。竟是似懷了多年恨意,非置眼前人於死地不可!——邊上,偶人的膝蓋在窗台上微微一磕,旋即站起來,繼續舞動手足。
真嵐眼角掃過,麵色登時微微一白。
——傀儡師和偶人,居然都仿佛在同樣奇異的節奏下,舉手抬足。不知道是他們操控著那些漫天若有若無的絲線,還是那些絲線在牽引著他們。一模一樣的偶人和傀儡師,一模一樣的動作。
仿佛就是孿生的兄弟,嘴角帶著同樣莫測的笑。
在手再度被割破,勁風襲向咽喉的刹那、真嵐皇太子心中陡然雪亮:那已不再僅僅是”裂”,而已經成為了”鏡”!——那是已經鏡像般存在的孿生,而不再是從本體中遊離分裂而出的從屬□□。
“已經沒救了……”他脫口喃喃自語,手指挽住了另一根呼嘯而來的引線,陡然發力——或許自己的手將被切斷吧?但是與此同時,那個傀儡師隻怕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鏡”的無論哪一方,如果受到攻擊的話,那麼內外將在一起受傷。
真嵐流著血的手抓緊了那些絲線,往裏扯回,瞬間傀儡師的手也往裏收,臉上居然有黯淡的笑容,竟似毫不介意兩敗俱傷的結局——那怨毒之深,居然更甚於百年前在丹階上砸碎傳國玉璽之時!
“簡直是一個瘋子!”真嵐不能理解為何蘇摩對他抱有那樣大的恨意,忍不住心裏苦笑,卻知道麵對著這樣瘋狂的對手不能退讓分毫,手上力道瞬間加大。
絲線繃緊。血從絲線兩頭同時沁出,如同紅色的珊瑚珠子,滑落。
那一根絲線連著的是偶人的頭頸,那個瞬間,偶人和傀儡師的臉上都有劇痛的神色。
就在即將拉斷偶人頭顱的刹那,真嵐忽然一驚——鬥篷裏,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小,柔和安靜,但是卻是堅決的。那個瞬間,空桑皇太子臉色微微一變,手指忽然鬆開。
白瓔……你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麼?
你不願我在百年之後再度處死這個人麼?
真嵐的手剛一鬆開,引線那一端的力失去了平衡,飛揚而起。被偶人操縱著,宛如毒蛇怒昂,驀地呼嘯撲來,猝及不妨地紮入了真嵐的心髒部位!鬥篷被撕裂開一個口子,引線如離弦之箭穿過軀體,從背後透出——然而真嵐臉色毫無變化,鬥篷裏卻傳出了一聲低低的痛呼。
傀儡師手上的金索本來同時飛出,從各個方位切向那個披著鬥篷的男子的身軀,然而聽到那個聲音,手便是微微一震。仿佛陡然明白了什麼,蘇摩雙手陡然凝滯了一下,半空中那些金索引線紛紛墜地。
“白瓔!白瓔!”天光灑落在身上,真嵐的臉色忽然卻變了,急切地抬手按住胸口那個破裂的口子,低下頭急喚,“你沒事吧?”
鬥篷裏仿佛有微風湧動,輕輕動了幾下,然而終究沒有一絲聲響。蘇摩看著那一襲中空的鬥篷,臉色唰的慘白——白瓔……白瓔在那裏麵?
已經來不及顧上一邊的傀儡師蘇摩,空桑皇太子忙亂地掩著前襟——然而隻有一隻手的他卻無法按住背後對穿而出的兩個破裂口子。
“快回屋!”陡然,蒼白的手伸過來,按住了背心那一處破口,低聲急道。
真嵐詫然抬頭——說話的,居然是年輕的傀儡師?!
片刻前那樣邪異的殺氣和恨意都消失無蹤,蘇摩抬起尚自流著血的手,幫他按住鬥篷上的裂口,一把推開背後臥室的門:“快進去!”
“蘇摩?”恍然大悟,空桑皇太子脫口低呼,目光瞬息萬變。
如意賭坊內那一輪瞬息生死的劇鬥後,外麵卻已經開始了一輪血腥的屠殺。
巨大的飛鳥雲集在桃源郡城南,羽翼遮蔽了日光。雨已經停歇了,但是空氣中充滿了呼嘯的聲音,勁弩如同暴雨般傾瀉。街上奔逃的人紛紛被射殺在當地,血在積滿雨水的街道上縱橫,畫出觸目驚心的圖案。
“少將有令,一旦發現皇天,則封鎖相應街區,一律清洗!殺錯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銀色的風隼帶領著四方彙聚來的隊伍,盤旋在城南,風隼上,藍發的鮫人少女瀟冷冷重複著雲煥的命令——她喉頭顫動,卻沒有發出可聽見的聲響,用的全是鮫人的“潛音”。
那是鮫人一族在水下相互通訊的特有方式,可以在空氣中和水中傳遞出十裏的距離。如今在風隼群集的時候,相互之間也必須用此來傳遞命令,不然以人的聲線,根本無法互通訊息——那也是滄流帝國決定將鮫人作為傀儡,操縱風隼的理由之一。飛翔於天宇的征天軍團,無法離開鮫人的這一項天生優勢。
離瀟最近風隼上的鮫人傀儡接到了指令,麵無表情地念出來、傳達給機上的滄流帝國戰士——命令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傳遞開去,迅速擴散入整個軍團。
昨日從伽藍城派出的風隼共有十架,半途被皇天擊毀一架,此刻還有九個小隊聽命於下。
“是!”接到了少將的命令,風隼內的戰士齊齊領命——然而由副將鐵川冷冷斜視著這個代替主人發號施令的鮫人少女,內心嗤笑:雲煥少將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居然由鮫人來坐鎮征天軍團!
“封鎖城南九個街坊,凡是逃出來的一律射殺!將所有奔逃的人趕到一起來,然後留一半人手在風隼上,其餘的給我下地細細搜索,找出那個帶著戒指的女孩!”副將鐵川下令,轉頭看見前方一架風隼上居然隻剩了一個鮫人傀儡,而上麵的滄流帝國戰士居然一個都不見,猛然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方才又遇到了強敵?到底這次受命尋找的那個名叫”皇天”的戒指和那個戴著戒指的少女,是何來頭?
城南到處一片慌亂,所有人都在奔逃,想躲開那些如雨般傾瀉而下的勁弩,而那些平民百姓如何能從那樣可怕的機械下逃脫,無數人就地被射殺。
哭號聲,驚叫聲,瀕死的□□,充斥著耳膜。
“城南那邊怎麼了?”桃源郡雲中城官衙前的大街上,一隊剛出來巡邏的士兵詫然,領隊的抬頭仰望著南邊天空中盤旋著的巨大羽翼,古銅色的臉充滿了震驚和怒意,“他們在殺人?居然在我們澤之國隨便殺人!兄弟們,跟我過去!”
“總兵,別,別衝動啊!”看到總兵的手握緊佩刀,咬牙切齒,旁邊的副總連忙拉住他,“來的是滄流帝國的征天軍團!他們每次出動都有特赦令,無論殺多少人都不會被追究。我們管不了——我們不過是屬國的軍隊啊。”
“胡說八道,冰族是人,屬國的人就不是人了?!”總兵更加憤怒,滿臉絡腮胡子幾乎根根立起,“也沒有預先通知我們郡府,就闖過來莫名其妙亂殺人!——難道就讓那一群瘋狗在我們地盤上亂咬人?兄弟們,跟我過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是!”身後大隊的士兵轟然響應,握拳讚成——很多人的家眷都還在城南一帶街坊裏,此刻心中更是如火如荼,恨不能上去將那群屠殺百姓的滄流帝國軍隊碎屍萬段。
“你們敢!”正要帶隊離開,陡然身後有人暴喝,“反了!統統反了!”
“太守?”一群士兵詫然頓足,看到了府門口匆匆出來的桃源太守姚思危——顯然還在用早膳,姚太守連穿戴都不曾完畢,聽得外頭要出亂子,敞著懷散著發就趕來了,指著總兵,怒斥,“郭燕雲你個找死的,想煽動軍隊謀反麼?你們都想被滅九族?”
“謀反”這兩個字一出,群情沸騰的士兵陡然都是一陣沉默,安靜下來。
和滄流帝國對抗的下場會如何,幾十年來雲荒上已經無人不曉。滄流帝國鐵一般的統治,很大程度上便是靠著軍團無以倫比的戰鬥力維護著,讓四方屬國沒有一個不服從的聲音發出。
同樣是軍人,那些士兵當然也知道”征天軍團”四個字代表著什麼含義。
家園被燒殺的憤怒,如火一樣燒上熱血男兒的心頭,總兵登高一呼所有人便什麼也不顧地準備去阻攔那些闖入者——然而太守此刻的提醒,宛如迎頭冷水潑下,讓大家都沉默下去。
且不論和征天軍團對抗無異螳臂當車,就說身為軍人,沒有接到上司指令便襲擊宗主國的軍隊,這個“謀反”的罪名壓下來可不是玩的——就算他們不怕死,可這種大罪要株連家族,可不是一個人豁出去就算了。
“你們給我好好的去巡邏便是,別管南城那邊的事!”太守看到那群士兵都安靜下來,才鬆了口氣,瞪了郭燕雲一眼,“總兵,你今天也給我回家抱老婆去吧!別老是這樣不用腦子亂動,讓我每天都覺得頭頂烏紗都搖搖欲墜啊。”
“太守,你不管那些混蛋?”風裏呼號聲慘烈,郭燕雲指著南邊天際,嘴角抽搐著,額頭青筋爆出,“他們是在咱們桃源郡殺人!那群強盜!”
“住口!你怎麼能罵帝國的軍團?”姚太守瞪了總兵一眼,“沒有高總督的命令,無論他們做什麼我們隻能服從。你是屬國的一個小小總兵,總不能違抗高總督的意思吧?……而且他們一定也是為了抓反賊,才迫不得已動手的。”
“迫不得已?”郭總兵哭笑不得,“那群殺神迫不得已?太守你是不是沒睡醒?”
“哎,懶得和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嘮叨。”姚太守撇了撇嘴,想起自己早膳還沒用完,“反正沒有高總督的命令,絕對不許對征天軍團有任何舉動!你回家去抱著老婆快活吧,操這份閑心幹嗎?”
看著姚思危太守摸著山羊胡子搖搖擺擺地走回郡府,聽著風裏傳來的哭號聲,郭燕雲的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如缽的拳頭攥起,一拳打在衙門前石獅子上。
“他娘的冰夷!”
屠殺還在繼續,如意賭坊的院子裏也充斥了哭鬧聲。
來到雲荒後連日辛勞,慕容修好容易睡了個踏實覺,然而一早未起,就聽到了外麵喧鬧沸騰的人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噗”地一聲,一枝勁弩穿透了屋瓦,釘在窗前小幾上,尾羽尤自微微顫抖。
慕容修大吃一驚,瞬間跳起,迅速拉過外衣穿好,將昨夜睡前攤開晾幹的瑤草收攏來打包背上,拉開門衝向前廳,邊跑邊叫著保護者的名字:“西京……西京前輩!救命!”
然而如意賭坊早已人去屋空,一片狼藉散亂,屋瓦到處碎裂,從屋頂的破洞中不斷有勁弩落下,奪奪地釘在屋內家具上。
慕容修冒著落下來的飛矢,一間間房子尋找西京,然而四顧不見那個醉酒的劍客,不由心下又驚又怒——母親將他托付給這個陌生的大叔,卻料不到這般不可靠。
到處都找不到一個人,一日前那樣熱鬧的賭坊居然轉眼荒涼,連老板娘如意夫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中州來的年輕珠寶商一間間房子尋找,尚自懷了一線希望,以為那個醉酒的劍客會在某間房子裏尤自酣睡。
然而希望漸漸泯滅,最後一間房門被推開,裏麵黑洞洞一片。
“西京!西京!”慕容修大聲喊,沒人回答。那個刹間猛然身子一震,半空中一枝流矢射下,穿透了他的小腿,他雙膝一軟,踉蹌著跌入門中。
更多的飛矢如同雨點散下,擊碎廊下屋瓦,令人無處可逃。
“進來!”毫無武功的珠寶商抬手想要徒然地阻擋,黑暗中忽然有個聲音低呼,慕容修覺得憑空裏什麼拉住他手臂,刷的將他拖進房中。門扇砰的一聲在背後關起,飛弩的奪奪聲釘在門上,如同暴雨。
他忍著腿上的痛,在漆黑一片的房間摸索著,扶著牆站起,判斷著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手指觸摸處,似乎是頗為豪華的臥房,四壁上砌著光滑的石頭,大約因為屋梁高厚,一重重做了天花吊頂,竟然不曾有一枝飛弩射破。
房間內一片黯淡,充滿說不出的詭異氣味,香甜而腐敗。
“她的魂魄渙散了?要怎樣才能凝聚?”黑暗中,一個聲音忽然問。
慕容修怔了一下,隱約記起那個聲音似乎哪裏聽過。然而不等他發問是誰出手相救,另外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開口了,回答:“要靠皇天來引發後土內的力量,維護魂魄,才能在白日裏保住靈體不散去。”
前麵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皇天?難道後土本身的力量不會保護它的主人?皇天後土,不是對等力量的兩隻戒指麼?”
“後土的力量其實遠遜於皇天。”對方停頓了一下,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它的力量已經被封印了,根本不足以凝聚渙散的靈體。”
“誰封印的?”另外的聲音問,驚訝,“誰能封印白薇皇後的‘後土’?!”
沒有回答,對話到了這裏停頓下來。沉默。
“請、請問是哪位恩人——”待得眼睛稍微習慣了房內的昏暗,慕容修開口詢問,隱約看到掛著重重錦帳的大床旁邊坐著幾個人。他看不真切,摸索到了燭台,正待點起蠟燭,陡然憑空手臂一麻,燭台當啷啷飛了出去。
“別點。”黑暗中有人冷冷吩咐,嘩的一聲扯下帳子來,仿佛生怕一點點光照入。
慕容修猛然怔住。他終於聽出來了——這個聲音!
是天闕上的那個鮫人傀儡師?
“哢噠,哢噠”,黑暗中,有什麼走過來了,拉著他的衣角。慕容修詫異地低下頭,看到了黑暗中一雙奕奕生輝的眼睛,在離地二尺高的地方,詭異地對他笑。
“哎呀!”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卻聽到房間裏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卻是在有些詫異地問他:“你方才叫什麼?你推門進來的時候叫著西京的名字?——你認識西京?”
那是個陌生的聲音,慕容修估計著對方沒有敵意,點頭承認:“是的,他是家母的故人。”
“哦?”黑暗中仿佛有什麼來到他身側,居然輕得沒有絲毫的腳步聲。極黯的光線裏,隻能隱約看到那個人披著一身鬥篷,蒼白的臉露在風帽下,看著他,“你母親是——”
“紅珊。”黑暗最深處,另一個聲音淡淡替他回答了,“鮫人紅珊。”
蘇摩的聲音——慕容修一直對這個傀儡師有莫名的避忌,此刻黑暗中乍聽到,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難怪你肯出手救他。”披著鬥篷的人微笑起來,伸出手拍拍慕容修的肩膀,“西京去哪裏了?我也在找他呢。”
慕容修搖頭:“不知道,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呃,西京怎麼變成這樣吊兒郎當了?”身側那個人微微詫異,“有正經事的時候跑得人都看不見!難道真的喝酒喝得廢了?我出去找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