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同誌,探家?······噢,複員啦!哪莊的?”打頭一台車上的駕駛員小夥子問道。他還以為我是現役軍人呢,當發現我沒戴帽徽領章時,才知道我是個複員戰士。
“去北柳,學大寨!”我兩手理了理背包帶,挺挺胸脯,響當當地回答。
“那巧了,咱一條道。來,上車吧!”說著,駕駛員跳下車,搶過我的背包和網兜,放進車鬥。
我沒有推讓,高高興興地上了車,好奇地問道:“同誌,你們是縣拖拉機站的?”因為他們都是二十來歲的小青年,還有兩位紮小辮的姑娘。
“不是,”幾個車上的駕駛員都湊過來了,七嘴八舌地否認,有的還故意拖著長腔。
“我們是”有個快嘴的姑娘要回答。
“先別說,讓這位同誌猜猜!”頭輛車上的駕駛員小夥子打斷了姑娘的話。他穿一件誌願軍式的藍布棉襖,戴一頂放下護耳的絨帽,黝黑的臉被風吹得紅樸樸的,神氣活現地朝我瞄了瞄,眉宇間隱含著一種不可壓抑的喜悅和驕傲,顯然是在“賣關子”。
“那,是公社機耕隊的?”我猜測說。
“也不是,同誌,你別盡往大處猜?”
“那,是咱們生產大隊的?”我試探地問。
“這下猜對了。我是北柳的,他們是另外幾個大隊的。縣裏舉辦了個駕駛員訓練班,每個大隊又分配了一台拖拉機。訓練班一結束,俺就把各村的拖拉機開回來了。同誌,這是咱北柳第三台拖拉機啦!”小夥子說完,一揮手,駕駛員們都上了車,加大了油門。
我被他的神氣所感染,也為我們農村農業機械的飛速發展感到驕傲。
“我就是從北柳參的軍,怎麼沒見過你?”我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奇怪地問。
“······從青島來的······插隊落戶······四年的農齡······”小夥子大聲回答著,聲音不時被轟鳴的馬達聲打斷。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著指頭比劃著:“咱大隊現有三台拖拉機······四部脫粒機、兩部柴油機、一個電磨房······整套的排灌設備,一個小修配車間······三四台車床······同誌,機械化已初具規模了!”小夥子無比自豪地斷斷續續地向我介紹著,聽那口氣,他是愛上北柳大隊了。
“好!好哇!”我興奮地大聲說。
“前年糧食過長江,今年我開車送的公糧,咱大隊······又多向國家交售了bull;十萬斤!”
“嗨,毛主席指引的這條道,咱越走越有奔頭啊!”我渾身熱血奔浦,手心裏捏出了一把汗,情不自禁地說。
“對,可老支書說,咱不興······驕傲,還得快馬加鞭······開足馬力!”小夥子說著,果真一加油門,拖拉機像生了翅膀似的吼叫著朝前飛去。
小夥子不再說話了,專心致誌地駕駛著拖拉機,向前疾馳。身後的幾台拖拉機,緊緊地跟在後麵。大路上,馬達轟鳴,奏響了農業機械化的雄渾樂章。田野裏的麥苗兒,仿佛喝醉了酒似的搖晃起腦袋來。
看著眼前的路,我思潮翻滾。今天我從部隊複員了,踏上了家鄉的路,踏上了農業學大寨的路。這條路,給我上了回鄉的第一課,給我展示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廣闊燦爛的前景,給我堅定了勇往直前的信心。
這條路上,過去行過獨輪小推車,後來走過馬車。現在又奔馳著拖拉機、汽車。我相信今後這條路,必將修築得更加寬廣,路上會奔馳著更現代化的農業機械。
然而更值得讚美的,還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家鄉人民,是他們高舉毛主席的偉大旗幟,用自己的雙手,修築了這條大道,並且朝氣蓬勃地走在這條金光大道上,去改天換地,建設自己美好的家鄉。用奮發圖強、自力更生的革命精祌,去贏得農業機械化的錦繡前程。
啊,北柳到了!仿佛是眼前這條金燦燦的路的錦鍛,一下子把它拉到了我的跟前。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輕輕地自語:“家鄉嗬!你的兒子回來了,在農業學大寨的浩浩蕩蕩的大軍裏,又一名新兵要求入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