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七十年代》之“紅”與“黑”(1 / 1)

對於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中國人,七十年代是一個很不完整的年代。是一個特指的年代。它不是從七〇年開始的,嚴格地說,是從一九六六年開始的;也不是結束在七九年最後的那一天,而是結束於七六年的十月,亦即“文革”結束以後。

實際上,一九六六年“文革”一開始,就等於宣告下一個血淚交織的七十年代開始了;而七六年“文革”結束,中國於是在同一個年代裏開始了“撥亂反正”的年代,以及後來的“改革開放”之年代。

故在同一個年代裏,具體說是在一九七六年那一年裏,中國呈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局麵——十月六日以前,全國還到處響徹“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歌聲;而僅僅幾天後,控訴、揭發、批判“四人幫”罪惡的聲浪,便一濤高過一濤地展開於全國各地了……

那麼,可以說七十年代是這樣一個年代——它從六十年代撕下了四年又幾個月,貼在自己的始頁;它從自己的年代撕下了四年又幾個月,裱給了八十年代……

本書的敘述者們(恕我不稱他們為作者,我認為他們不是在“作”,而是以見證人的身份在敘述,在呈現)——在七十年代或是青年,或是少年。讀者通過他們的敘述,多多少少能間接感受到七十年代的“極左”氣氛。

我用“間接”一詞,實際上等於是在說——這一部書似乎更像是寫給對七十年代一無所知的人們讀的。這乃因為,七十年代的中國是信息板結的年代,人們的眼幾乎隻能看到附近的人和事,人們的耳很難聽到廣播以外的個體發聲。那麼,如果敘述者當年隻不過是少年,且出身沒有什麼大問題,那麼他對七十年代的敘述將是很局限的。

而這一點也正是此書的局限性。

但有這樣一部書的出版,終究比根本沒有令人感到欣慰。

我個人認為——全書最體現思想性及知識分子憂患意識的,乃是李陀先生的序。它凝聚了此書的思想價值,對此書起到了提綱挈領的作用,使全書那些個人成長回憶錄式的敘述,皆具有了超越成長回憶錄的意義。

哪一個國家的曆史都是由一個又一個連續的時代組成的。對從前時代的認知,必深刻影響人們對所處當下的判斷。

誠如李陀先生所言:“編輯這本書與懷舊無關,我們是想借助這些文字來強調曆史記憶的重要。”

“我們希望本書的這些文字不但為討論提供新的材料,更希望以此來推動這個重要的討論。”

我對他序中的思想貢獻起敬意。

2010年11月20日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