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別樣的內心獨白(1 / 3)

這是由300餘頁知青日記輯成的書稿。

在我看來,乃是幾十名當年知青的內心獨白。

至今,我已為全國各地許多當年的知青們的書稿寫過序了,但卻第一次為這種由日記輯成的書稿寫序。

那麼,也讓我以日記的方式來寫這一篇序吧。

昨天——2011年4月22日上午9點半,我參加了本年度的“中華文學寫作者年會”。年會由中國散文學會、《散文選刊》(下半月刊)、《長篇小說選刊》合辦,到會者皆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文學寫作愛好者,亦主要是詩歌、散文、小說的獲獎者。中國散文學會會長林非先生、八一電影製片廠導演翟俊傑、國家廣電總局劇本中心主任高爾純、全國作協創研部副主任何向陽等都到會了,並都真誠地闡述了自己的文學理念,向獲獎者們表達了熱情洋溢的祝賀……

下午,我本是要作一次創作講座的——但我想,這篇序真是拖得太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於是說明原因,得到朋友們的諒解,開始在家中讀這部書稿。晚飯前,讀罷三分之一;晚飯後,又讀罷三分之一。今天——4月23日上午,全部讀完。

書稿中呈現出某些相當有時代認知價值的人、事。如:

哈爾濱女知青郝誌宏,聽了農場幹部的動員報告之後,“情緒十分激動,也沒和家人商量就第一個報了名”。

這剛滿十八歲的中學女生何以“十分激動”呢?因為報告人說:“農場的生活條件可好了,常年吃大米。土豆像香瓜一樣大,像倭瓜一樣麵,天天早上喝牛奶,吃的是大白饅頭。”

當年,哈爾濱人每人每月才兩斤白麵,一斤大米。普通城市人是根本喝不到牛奶的;尚未參加工作的兒女一年到頭是難得吃上幾次大白饅頭和大米飯的;春節期間才能往飽了吃幾頓。家家戶戶平時是舍不得吃大米白麵的,為春節過得高興,得月月留存。並且,對於上班的人,也總須照顧——隔幾天蒸一屜白麵與苞穀麵相摻的饅頭給他們帶。若還有老人,更須留存米麵在老人生病時改善一下他們的夥食。

所以可以這麼說,農場幹部的話,不但對郝誌宏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幾乎對當年所有北方城市的兒女都具有同樣巨大的吸引力。

在當年,“吃什麼”是中國人的第一幸福要素。

那麼,農場幹部“瞎忽悠”沒有呢?

也沒有。

北方的大多數農場,口糧確實以麵粉為主。每年麥收以後,新麵蒸的饅頭確實又白又香。土豆也確實很大,很沙。至於牛奶,除了養牛多的農場,一般農場的職工絕不會天天喝到。即使天天有得喝,那也得買。知青每月32元的工資,若天天早上買牛奶喝,每月也就剩不下幾元錢了。

農場幹部們還說:“誰報名下鄉誰就是革命的,不報名下鄉就是不革命,阻擋下鄉就是反革命,早走早革命,晚走晚革命。”

由於沒和家人商量,郝誌宏“第一個報了名”的“革命行動”,使父母一時亂了方寸。但她是那麼的固執,父母難以阻擋。想想吧,那不是有“反革命”之嫌嗎?

然而,她遷完戶口,“走出派出所,我的心裏一陣空蕩,有些念戀城市,留戀家”。下鄉知青專列開動後,“當哭聲平靜下來,我才品味到對家鄉和對親人的無比依戀,開始號啕大哭。車不停,我哭個不停……我想家,想我那溫馨的房間,我的滑冰鞋,我的遊泳衣,我的手風琴……”

列車加水時,她居然偷偷溜下了車,爬上空貨車,於半夜回到了哈爾濱車站貨場,坐人力三輪再回到家裏……

在當年,她居然有自己“溫馨的房間”,有滑冰鞋、遊泳衣、手風琴,證明她生活在不一般的家庭裏。若是生活在兒女較多的普通人家,大約便沒有以上經曆了。對於後者們,下鄉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之事……

郝誌宏當年的下鄉過程,相當有故事性地詮釋了這樣一種時代現象——“激動”乃是“上山下鄉”運動中特別普遍的一種動力;對於第一、二批知青們而言,尤其如此。

與郝誌宏的下鄉經曆相似的還有嶽淑霞,她是到了農場之後又跑回家裏去的。怎麼辦呢?城市戶口已經注銷了,女兒已經屬於農場的人了,父親隻有與她共同學習毛主席語錄,用“革命”思想再將她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