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別一愣,心想這梅香果然是個笨蛋,說話語無倫次,明明是她占理,居然弄得反主為客。
江小別說:別說了,我自首。
梅香也一愣,說:自首?
江小別:怎麼,晚了?大家認識一場,給個機會吧!
梅香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雞就是給你的。
江小別說:我隻是請求給個機會,不用給個雞。
梅香說:不跟你胡扯了,那,這是兩壇酒,也是給你的。
江小別雖不明就裏,但看梅香的樣子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於是慚愧又感激地看著梅香,心裏催促著眼睛趕緊製造出兩滴眼淚來。
梅香接著說:不用看我,小姐叫我帶給你的。
不等江小別說話她接著說:你別多想,小姐隻是可憐你。
江小別說:我沒多想,小姐做的對,我確實很可憐。
梅香撇撇嘴,轉身跑掉了。江小別一手拿燒雞,一手拿酒,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手,因為他的兩隻手都被占住了。於是他先放下雞,一口氣飲下半壇酒。然後雙手扒住燒雞,將它拆得四分五裂。口水混合著酒滴落在桌上,他像一隻喪家犬一樣,撲向似乎正在狂呼救命的燒雞。
連續幾天,梅香都來送吃的東西。有時候江小別在家,就寒暄兩句,有時候不在,梅香就把東西放在桌上。因此江小別每次出門前都反複提醒自己,千萬別忘了別鎖門。每天都有肉有酒,而且都不一樣。第一天是燒雞,第二天是鴨子,第三天是燒鵝,三大主流家禽被他吃遍了。這麼多年他也偷過不少次家禽,至今也沒偷這麼全乎過。如此豐盛,不知是安排上用心還是梅香錯將鴨子和鵝當做雞買了。
吃完晚飯,坐在油燈前。摸一摸肚子,感覺最近都胖了。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這麼好過,也沒吃這麼飽過,總是飯量有餘而飯不足。當然,更讓他感觸的是,原來吃飯是一項每天都可以進行的活動。不是說今天吃了必須等兩天才能吃下一回,天天進行也不會累和厭煩。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堅持,發現身體素質上去了,心情也好多了。
太陽尚未落山,就算是背陽的屋子,依靠自然光折射也足以在屋內自由活動。除非屋裏的人是瞎子。當然瞎子也分兩種,一種是新手,一種是老手,新手給多少光都不夠用,老手給多少光都夠用。江小別雖然點燈,但他哪種也不屬於,因為別管新手瞎子還是老手瞎子,點燈都是沒意義的。新手和老手最本質的區別是,新手行動會磕磕碰碰,而老手已經磕磕碰碰過了。
江小別點燈純粹是因為這飯太豐盛,點燈是為感恩和慶祝,再來還可以給油漉漉的食物渡上一層金黃,讓它色香味俱全。其實這油燈也來之不易,而且這樣的生活並不穩定,有今天沒明天的,一旦這好日子結束了,油燈便是他最貴重的財產。他現在的行為算是一種奢侈,豪情揮霍。可以加熱可以照明的油燈,他隻用來上色。他似乎要把油燈和當前的好日子處理成這樣一種關係,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