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覺屋子裏亮了起來。江小別看看油燈,火苗並未變大,而且正欲油盡燈枯。倘若好日子遵守與它之間的盟誓,那就說明明天沒飯吃了。不過江小別並不是個迷信的人,雖然他所生活的環境除了迷信沒什麼可信的。他朝門外望去,想臨時碰碰運氣,找點可信的東西。猛然發現,外麵已漆黑一片。原來是外麵變暗,才把油燈的真正作用襯托出來。但是按照正常的時間推算,天是不應該黑這麼快的。跑到院子裏抬頭一看,天空烏雲密布。大團大團的烏雲擠在一起,濃稠厚重,像是準備把整片大地壓垮。雲團之間留出的幾處天際,本身天色已過傍晚,卻被烏雲擠出一道道狹長的寒光。那種非自然的明亮,仿佛妖魔嘴裏露出的獠牙。
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經常說,好好的天突然陰天,這是不祥之兆,將有災禍降臨。然後接著說,傾盆大雨之夜,必有血光之災。說完這些之後便故作神秘凝重,就等著聽他說的人咕咚跪下求破解之法。這種伎倆對迷信之人特別好使,隻要他們相信就願意出錢。說的越邪乎他們越恐懼,越恐懼就越依賴。依賴和相信是兩種概念,相信是願意托付於他,依賴是隻能托付於他。
而江小別認為這些都是廢話。首先,天當然都是從好天變成陰天的,如果從陰天變陰天誰能看出來。所謂不祥之兆,就是說那些迷信的人即將被騙錢財。災禍降臨,就是說被騙走了錢財。至於傾盆大雨之夜,必有血光之災,江小別隻相信可能會有傾盆大雨。那也得看陰天的程度。那些出了錢平安度過陰森之夜的人,隻慶幸確實避過了血光之災,壓根沒去想其實他們連傾盆大雨都沒趕上,因為道士隻騙得了他們,左右不了天。
想到這裏,江小別再次抬起頭仔細觀察烏雲。見烏雲雖濃密,但正在快速移動。高空有不小的風,料定烏雲無法長久停留。這樣的話,基本上不會下雨。這下放心了。本來還想著如果下雨就得收拾衣服,後來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衣服。唯一的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下起雨來隻要跑得夠快,就保護了所有衣服。江小別鬱悶地發現,這天白看了。
突然院門大作。江小別嚇一激靈,長這麼大還沒人這樣敲過他家的門。除了男女授受不親,拜訪時會輕輕敲門,剩下的就是特別熟的人和小偷,熟人不敲門,小偷根本就不走門。當然,他連跟人授受不親的機會都很少。隻有小時候認識一個,就是那個小丫頭。但人家從來沒拜訪過他。梅香雖是個女的,來了好幾次也不敲門。不知道是沒把他當男的,還是沒把自己當女的。當然最有可能的是人家心裏清楚,他也不敢受,人家也不授,男女之間的那些忌諱,在他們兩人之間不成立。因此可以負責任地說,他家的門沒被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