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立足民間契點與爭鋒現實風潮(3 / 3)

憑心而論,在這些畫家創作的大量作品中,他們內部之間的水準衡量還更多地體現在熟練的程度上。也就是說,這並不是藝術家那種自覺的藝術個性創造的揮發,而是用一種新的科學方法式對過去接受與傳播為首先考慮,這在心態上與舊年畫的創作者沒什麼質的區別。但在新的時代裏,他們完成了舊年畫在那個時代的作用。這種意義也是以個性的犧牲、隱蔽為代價的。

新年畫變化的第三個時期應當以一九六四年的全國美展為標誌。這次展覽由山東省委宣傳部過問,帶有一定的政治色彩。

有意思的是,這次畫展中的年畫似乎正預示著於舊年畫走向決裂。它的標誌之一:未出現一幅刻板印刷年畫,幾乎所有的作品都是用水粉畫在畫圖紙上的。而另有一部分從未從事過年畫的作者也參加進來。其中如油畫家薑寶星便是以《民兵爆破隊》參展的。

此間,李百鈞的《芒種時節》以生動準確的適應與悅人的形象,向人們展示出典型的單線勾勒、色彩平塗的年畫樣式。這似乎成為年畫的最後演化程式。這時畫家由此而比年畫第一、第二發展期度的調和這門跟傳統年畫距離更遙遠。

倉小義《貧下中農參觀農具廠》、焦岩峰、宋新民的《洪水到來之前》則更富於生活的裝扮。而黃鸝、白逸如、謝昌一的《四美人圖》等作品亦從表現形式到內容之間變得更加協調起來。

當時著名的美術評論家蔡若虹在《美術》一九六五年一月刊上發表文章評曰:

“山東年畫有三好……第一,題材內容好,第二是藝術形式好,第三是創作組織工作做得好。山東省這次展出的年畫一共有三十幅,我把這三十幅作品的題材內容,做了粗略的分類統計,其中有關農業生產的題材占最多數,有關民兵活動的題材也不少,這是山東年畫在取材方麵的兩大類別(加起來占全部年畫作品數量的三分之二)……山東年畫這兩類題材最多說明了年畫創作組織者,在藝術上反映生活和藝術為社會主義服務的這一根本問題,正確地發揮了題材的作用。”

如果說年畫在五十年代的主要衡量標準是以銷售量作為依據的,那麼,在六十年代則進入了它的“創作期度”(盡管這種創作的自由度有限,但畢竟是以展覽為主要要求的)這時的“創作”已經擺脫年畫以行銷為流通的趨勢,而旋即成為美術展覽會的一個重要類種。這是一個藝術為社會發揮咱政治形式需要為之的時代。對繪畫自身而言,傳統年畫的特點已幾乎完全喪失,其形式也隻剩下一個單線平塗的軀殼了。

文革十年中,山東年畫除了更大範圍的陷入政治觀念的傳播媒介之內。在“批判林彪、孔老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等等運動中泛濫的覆蓋性及粗陋的技巧流行於世。

一位年畫家曾感慨到:

“過去創作一幅年畫,有時是接到一個政治動向的指令,連夜去出版社繪製成稿,然而第二天要印刷出來。”

如此的創作活動對於畫家來講,僅承擔了一個類乎於機器的角色,而之於年畫作為藝術形式的自身建設則是蒼白的。

伴隨著一九七七年中國政治形式的劇烈改變,中國文化亦進入了一個全麵複興的階段。七月一日,在昌維舉辦了大型的地區範圍內年畫創作學習班,這支達六百多人的創作隊伍,先後創作出了一千多件作品。

又經過一年多的創作、加工、組織籌備,山東濰坊年畫展於一九七八年二月在北京中國美術館展出。當時的《人民日報》曾如此介紹:

山東濰坊年畫與天津的楊柳青、蘇州的桃花塢是我國三大著名的年畫產地。解放以後,從1951年開始,黨和政府多次組織美術工作者深入到昌濰的農村和老藝人相結合,對傳統的民間年畫進行調整、改造和革新工作,創作了大量反映現實生活的作品,起了很好的宣傳作用。建國二十幾年來,濰坊年畫“推陳出新”的成就,對“四人幫”散布的“文藝黑線專政”論是一個有力的批判。

值得關注的是,這次展出的126件作品中,傳統形式占了一定的數量。有貼在院門的《大門畫》,貼在房門上的《小門畫》,貼在影壁上的《福字燈》,貼在窗戶周圍的《窗旁》、《窗頂》,貼在豬圈牛欄的《欄門》等等。並組織了幾十幅作品分赴英國、法國、意大利、比利時、盧森堡等國展出。

借此契點,山東年畫作者們進入返向回歸式的對傳統挖掘。然而,與以前幾次提出“向人民學習”的簡單口號不同,此時畫家門是從美術學與藝術的角度來進行不同程度的認同。從審美的角度,他們對於“第三造型體係”進行了真正的現代實踐。這同時是有別於中國畫本來範式與西方繪畫造型觀的一種實驗。在色彩與圖式上傳統文化靠攏。在表述形式上,他們利用了現代構成的視知覺原理,並緊密地接壤與傳統的年畫。逐漸地建立起一種新的程式與概念。然而與過去不同的是,新的程式與概念不是建立在波動的政治觀念之上,而是深入到了中國民間文化心理及現代藝術形式心理之中。應當說這個年畫創作層的出現,是建立在過去所有的探索基礎之上的,其中當然也包括老一輩畫家在五六十年代所做的大量奠基工作。

在這個新的層麵裏,產生了諸如於新生、曹和平、李誌明、王法堂等濰坊地區為主的一批新型畫家。值得我們倍加關注的是,這些畫家以各自不同的實踐,為年畫的發展,存在及本質特征提出了不同的學術課題。

曹和平這位生長於年畫之鄉的畫家,曾有過豐富的傳統年畫製作經驗,也曾創作出諸如《偉大的反修戰士》之類的一般性作品。真正代表他麵目的卻是《少喝酒多吃菜》、《單刀對雙槍》。前幅曾以畫麵本身構圖的繁縟裝華,與視覺擺放比照出不同的情節與內容。誇張與裝飾的形式更多地受製於門神畫的啟發。這是從傳統中探求現代結合的。在後一幅通過瀝粉成線的造型結構中,他試圖在新版畫與舊年畫之間謀求一種新的平衡。

李誌明的《花鞋墊》與王法堂的《自古英雄出少年》則是在這新的年畫體係中的實現者。前者愈加強化一種裝點與擺布,而後者卻是在門神範式中增加了唯美的色彩。

而後來以國畫麵目出現的蘇耕,應當說還是背靠在年畫的基點之上。所不同的是,他並非在年畫發展的斷代基礎上加以利用的。而是一種順向的選擇。他在國畫美體上加入窗同年畫的時空與唯美成色,從而呈現出在裝飾成分上的雅化。其作品《鍋台》便集中地反映出這一點。

於新生的身上正好典型地折射出年畫過去經曆的未來走向。因而,他的意義由此而發生在一個學術層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