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楊尚昆

楊尚昆同誌是深受全國人民景仰、愛戴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1954年7月我調到楊尚昆辦公室工作;1965年11月,他被免去中央辦公廳主任職務,我隨他去廣東;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開始,我又隨他去山西;7月3日他在太原被隔離審查,我被遣返北京。由於曾長期在他身邊工作,“文化大革命”中我也無端被打成“楊家死黨”遭受迫害,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才得到平反,但這不是楊尚昆的過錯。正是因為在他身邊工作,我得到了一個極好的機遇,可以隨時向他學習黨的優良傳統,學習他的高尚品德,學習他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雖然因受他“株連”讓我在“文化大革命”中蒙受冤屈,但我無怨無悔,相反,對在楊尚昆身邊工作的那一段經曆至今充滿懷念。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我回到中辦工作。1996年春,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後,我第二次回到楊尚昆的身邊,參加《楊尚昆回憶錄》編輯工作,直到2001年《楊尚昆回憶錄》出版,在楊尚昆住地小翔鳳胡同5號工作五年。這五年,我第一次有機會比較全麵地了解這位老革命家光輝的一生,更加為他堅定的革命信念、實事求是的作風和無私無畏的品德所折服。

信仰崇高,意誌堅定

1907年8月,楊尚昆出生在四川潼南縣的一個封建地主大家庭。他後來成長為偉大的革命家、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不是偶然的。他的青少年時代國家衰弱,軍閥割據,戰亂頻仍,民不聊生,當時四川的愛國青年紛紛尋找救國真理。他的四哥楊闇公烈士是一位堅定的革命者,是楊尚昆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父親楊淮清也是一位同情革命的開明士紳,在共產黨還處於地下狀態時,他的家中就有6名黨員。楊尚昆生活在這種濃厚的革命氛圍中,很早就接觸了進步思想,受到馬克思主義的啟蒙教育。1924年,吳玉章、楊闇公等人發起成立馬克思主義團體——中國青年共產黨(由於消息閉塞,當時他們還不知道中國共產黨已經在上海成立,後來這個組織得到黨的承認,改組為中共重慶地委),楊尚昆家成為黨組織的秘密活動場所,他開始參加黨的一些活動,閱讀一些馬克思主義書籍。1925年,18歲的楊尚昆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6年,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同年5月,在楊闇公的竭力主張下,楊尚昆去實際上是黨領導的上海大學學習。11月,楊尚昆受黨的委派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他牢記楊闇公臨別時的叮囑“聽從黨的教導,好好學習革命理論”。在這期間,他努力學習,積極工作,得到校方“政治上成熟,有較高的紀律性和堅定的黨性”的高度評價。

1931年,楊尚昆從莫斯科回國後,即在高層擔任領導工作。在長期革命鬥爭實踐中,他深感以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主義對革命事業的幹擾和破壞。遵義會議時,他將彭德懷批評李德的情況告訴秦邦憲,希望他能夠認識錯誤並做自我批評。長征中,他被派到左路軍去做工作,在得知張國燾背叛中央擬挾持右路軍一起南下時,果斷地以籌糧為名,深夜同葉劍英等離開駐地同毛澤東會合北上,為了保密,行前連李伯釗都沒有通知,對此毛澤東戲稱為“賠了夫人又折兵”。在黨的七大上,楊尚昆認真總結參加整風運動的收獲,檢討教條主義對自己的影響,盡管他並沒有犯教條主義的錯誤。這些都表明楊尚昆已經是一個成熟、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了。

楊尚昆一生曆盡坎坷,在逆境中革命意誌彌堅。他主持中央辦公廳工作20年,功績卓著,但是“文化大革命”前夕突遭撤職,毛澤東對他說“你下去工作一個時期鍛煉鍛煉好嘛”。他認真地對待毛澤東的這次談話,確實把它看成是一次接受鍛煉的好機會。1965年12月10日,他離京赴任,行前對我說,到廣東後先要把全省所有的縣都跑一遍,全麵了解基層情況,為以後紮紮實實工作打好基礎。他這樣說了,也這樣做了。1966年春,他因病去上海,中央批準他休息3個月,但是當他聽到廣東省委擬召開三級幹部會學習《毛澤東選集》時,當即決定中斷休息,立即回廣東,設想利用這一機會熟悉廣東的幹部情況。5月22日,廣東省委負責同誌向他傳達中央關於他所犯“錯誤”的決定,停止他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的職務,改任肇慶地委書記。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他坦然對待,沒有為自己被誣陷而申辯,而是係統地思考數十年工作中正反兩方麵的教訓,反複表示“擁護中央的決定,接受中央的審查”,“一切相信組織,相信中央”。後來中央決定他改任山西臨汾地委書記。無論是在廣東還是在山西,他都一再要求早點下去工作,但是省委百般推托,不給他分配工作。“文化大革命”中,他被監禁、監護長達9年。在逆境中,他堅信黨、堅信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他認真研讀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著作,特別是《毛澤東選集》,他反複讀過多遍,並做了很多讀書筆記,還工工整整地手抄了《毛主席語錄》全文,作為珍貴禮物送給他的女兒楊李。他在60歲生日的時候,也不忘勉勵兒子楊紹明“努力做一個主席的好學生”。1978年,在粉碎“四人幫”,結束長達10年的“文化大革命”兩年以後,中央專案審查小組《關於楊尚昆同誌的審查結論》,仍然保留“犯有嚴重政治錯誤”的尾巴,他為了盡快出來工作,還是違心地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