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舊事
然而，好景不長，在於寒即將入學的那一年，於天明的工廠發生事故，他就在那一場事故中失去了生命。
這一來，那些早已被於天明封鎖了若幹年的流言蜚語又開始在街坊之間流傳。最先身受其害的，當然是於寒。
某一天，於寒哭著跑回家拉住於鴻飛便問：“什麼是淫婦？什麼是掃把星？他們為什麼要說我是淫婦留下的野種是掃把星？”
“誰說的？”於鴻飛憤怒了！他從沒想過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殘忍的人，竟用如此惡毒的詛咒來辱罵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是董健！”
“我們去找他！”
於鴻飛拉起於寒便走，想要去董家理論。可剛剛才走到門口，那董家的人竟主動送上門來。
“你個沒家教的小野種！你個掃把星！看我怎麼收拾你！”一個胖女人雙眼瞪得銅鈴似地向於寒撲來，於寒嚇得哇一聲大哭，於鴻飛往前一步，把於寒護在身後，又揚手一巴掌打在胖女人臉上。
“你敢打我？”胖女人似是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半邊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於鴻飛。
“打的就是你這張臭嘴！”於鴻飛恨恨地瞪著她，正想往前一步把她趕走。誰知，那胖女人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扯著嗓子大聲的號叫：“救命呀！小流氓撒野啦！”
一時間，很多不明就理的人圍攏過來，聽著胖女人坐在地上大哭大吼：“你們評評理，他們家於寒把我們小健打成了腦震蕩，我來說理，一句話還沒說，就被這小流氓打成這樣！你們說，這世上還有公道嗎？”
這女人的無理取鬧，使得本已盛怒難控的於鴻飛更加失去理智，他大吼著就欲撲過去，卻被一旁看熱門的鄰居拉住。
這樣一來，那女人的氣焰就更加囂張，一幅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指著於鴻飛：“你們都看到了吧？當著這麼些人的麵他都能這麼樣耍混，你們就想想剛才他是怎麼打我的吧……”
“你這個瘋婆子！你再不住嘴我打死你！”於鴻飛奮力掙紮著，無奈被幾個男人困住，動彈不得，隻得把心中的怒火大聲的吼出來。然而，他畢竟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人性的醜惡亦知之甚少，他哪知這女人如此明目張膽的叫囂，正是為激怒他，讓他把自己置於無理的境地。
果然，於鴻飛中計，圍觀者全數把同情票投給了那女人，警察來時所做出的裁決，自然也是那女人占盡便宜。於鴻飛得到的下場，就是要支付那女人及其子董健二人的醫藥費，共計四百餘元。
那個年代，一名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最多也不到一百元。於鴻飛隻是一名高中學生，前些天又因父親去世而欠債累累，這四百元於他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然而於鴻飛卻絲毫沒有猶豫，他句句置地有聲的告訴那胖女人：“一個月內，我一定會把這些錢拿給你！但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也有孩子，如果不想他出事，就給我管好你們的嘴，如果在讓我知道你們胡說八道，我大不了豁出我這條命！”
那胖女人聽得此話，雖也心有不甘想搶白幾句，卻被於鴻飛眼中的殺氣所攝終未敢言語，隻不屑地撇了撇嘴。
自始至終於鴻飛沒有追問於寒事情的前因後果，因為這件事的脈絡不用問他也能猜得明明白白。可小小的於寒還是被嚇得生了一場大病，說胡話的時候都會反複地強調：“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罵我，我隻是推了他一下！”
於鴻飛心疼的把於寒抱在懷裏，不停地在她耳邊說：“小寒沒有錯！小寒做得對！我的小寒絕不能被人欺侮！誰都不行！”
於鴻飛以為，他看清了擺在他麵前的道路是什麼樣的艱辛，他也認為隻要他不怕苦不怕累就完全可以擺脫目前的困境。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二者兼顧，既能維持學業又可照顧小寒。
然而，事實的殘酷卻在一個月間就把他單純的少年心，打得粉碎。
於鴻飛因為每晚都要去鬼街的酒店打雜打零工，而不得不放棄看書和睡覺的時間，所以剛升上高中的他，對於愈漸緊張的課程馬上就顯得很吃力。而且因為他的坐息時間很不穩定，有時甚至成宿都沒有時間睡覺，所以他也成了學校裏遲到最多的學生。
這無疑給了教導處董主任任意懲治他的機會。很不巧，董主任正是董健的叔叔，也就是說，他可以明正言順的公報私仇。
於是，於鴻飛在全校師生麵前挨訓、罰站就成了每日必備的節目，除此之外，董主任明知於鴻飛放學後要去打工，還時常會找茬將他留下，令他打掃廁所。
於鴻飛照單全收，默默地忍耐著！他無法不忍，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教導主任的教訓，他也隻有聽之任之的份。更何況，他也確實沒有精力和體力去和那個董閻王周旋，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隻是怎樣在一個月內湊夠那四百多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