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眩暈(2 / 3)

(1)症狀:頭暈,耳鳴,腰膝酸軟,精神不振,遺精,滑泄,發落齒搖,舌紅少苔或無苔,脈細數,或兼五心煩熱,頭空痛等。

(2)病機分析:腦為髓之海,若腎精不足,無以生髓,或頭部外傷,髓失靜寧則腦海失充,故眩暈、精神不振;腎主骨,腰為腎之府,齒為骨之餘,精虛,骨骼失養,故腰膝酸軟,牙齒動搖;腎虛,封藏失固則遺精滑泄;腎開竅於耳,兩耳係於腦,腎精不足腦髓不充則時時耳鳴;腎其華在發,精虛故發易脫落;陰精不足,虛熱內生,故五心煩熱,腦失所養故則頭空痛;舌紅少苔或無苔,脈細數,皆真精不足、腦髓不充之症。

(3)治則:補腎榮腦。

(4)方藥:河車大造丸或健腎養腦湯。前者主治腎精內耗、腦髓不充之證,方用紫河車、龜甲、杜仲、牛膝補益精血;人參、茯苓益氣;熟地黃、天冬、麥冬養陰;砂仁理氣和胃;黃柏清降相火;諸藥合用,使腎精充則腦得養。後者主治因外界暴力擾動髓海或虛中挾瘀之症,藥用紫河車、龍眼肉、桑椹、熟地黃補腎榮腦;太子參、當歸、生蒲黃活血化瘀;石菖蒲、遠誌開竅寧神。

13.腎陽虛衰

(1)症狀:眩暈,遇冷加重,得溫則減,畏寒惡風,形寒肢冷,下肢尤甚,腰膝酸軟,大便溏,小便清長,舌淡,苔白,脈沉細或沉遲。

(2)病機分析:腎陽不振,命門火衰,陽氣不能溫養,腦竅虛寒則失其功用,故眩暈,遇冷加重,得溫則減;陽虛衛外不固則畏寒惡風;腎陽不足則形寒肢冷,下肢為甚;下焦陽虛不得溫故小便清長,大便稀溏;舌淡、苔白、脈沉細或沉遲皆陽氣不足之症。

(3)治則:溫補腎陽。

(4)方藥:右歸丸。方用肉桂、附子、鹿角膠溫補腎陽,填精補髓;熟地黃、山茱萸、山藥、菟絲子、枸杞子、杜仲滋陰益腎,養肝補脾;當歸補血和營;共為溫補真陽之劑。陽氣充則下以暖肢,上以溫腦,虛寒除則眩暈自止。若滑精早泄加補骨脂;納差或嘔惡吞酸加陳皮、幹薑;腰膝酸痛加胡桃肉;陽痿加巴戟天、肉蓯蓉、海狗腎等。

【針灸】

針灸療法是根據病因病機的不同而分別選穴,如風熱外感之眩暈取穴以足少陽、督脈、手陽明經穴為主,取風池、大椎、曲池,采用瀉法。風寒所致眩暈取足太陽、手陽明經穴,取風門、風池、合穀、太陽、印堂,采用瀉法或加炙。氣虛眩暈取背俞、足陽明、任脈經穴,取脾俞、足三裏、氣海、百會,用補法或加炙。血虛取背俞穴,取心俞、脾俞、肝俞,用補法。腎陰不足取背俞、足少陰經穴,取行間、風池、肝俞、太溪、湧泉,用瀉法。痰濁中阻取足陽明經穴,取足三裏、豐隆等,用瀉法。

(三)蹊徑妙法

——化瘀醒腦法在眩暈治療中的應用

瘀,即瘀血內阻,氣血不暢。臨床常見於蓄血症、經閉、痛經、惡露不行、癥瘕包塊、損傷瘀腫、氣虛血瘀之半身不遂、瘀血內停之胸脅疼痛及心胃疼痛等,治法總以活血化瘀為主。臨床運用應注意氣血關係,明辨虛實,分清寒熱,辨明部位,辨別瘀血輕重,根據病情配合他法。用於出血者,宜止血祛瘀法,多選用止血、祛瘀雙重作用的藥物,如赤芍、牡丹皮、茜草、三七、蒲黃、花蕊石等;用於失血之後營血不足者,宜生新祛瘀法,主要藥物有當歸、雞血藤、丹參、地黃、芍藥等;用於血虛兼有氣滯者,主要藥物有延胡索、三棱、莪術、乳香、沒藥、香附、鬱金、川芎等;用於癥積結塊,或經理氣祛瘀療效不顯者,宜軟堅祛瘀法,主要藥物有水蛭、穿山甲(代)、虻蟲、雞內金、鱉甲、硝石、枳實等;用於寒邪內伏與血相結,久痛不已者,宜散寒祛瘀法,主要藥物有桂心、桂枝、附子、幹薑、蜀椒、當歸、桃仁、紅花等;用於婦女產後惡露不盡,腹痛不已,或女子經閉經少,證屬瘀血阻滯者,宜通經祛瘀法,主要藥物有桃仁、紅花、益母草、天仙藤、劉寄奴、淩霄花、王不留行,重者酌加水蛭、虻蟲、土鱉蟲、大黃、穿山甲(代)等;用於癰疽初起,膿未成,局部腫硬疼痛,全身一般情況良好者,宜消腫祛瘀法,主要藥物有穿山甲(代)、川芎、乳香、沒藥、赤芍等;用於血尿赤濁或尿有血塊,或排尿澀痛者,宜滲利祛瘀法,主要藥物有琥珀、大黃、血餘炭、萹蓄、通草等;用於體質虛弱之瘀血證患者,宜扶正祛瘀法,主要藥物有當歸、丹參、桃仁、紅花、益母草、雞血藤,偏陰虛者,酌加地黃、玄參、沙參、天冬、麥冬、阿膠、知母,偏氣虛者,酌加黃芪、黨參、山藥等。

謝海洲先生擅用活血化瘀法治療腦髓病,僅以三黑榮腦湯(《中醫臨床家謝海洲》自創方)為例,方藥組成:黑桑椹30g,黑芝麻30g,黑大豆30g,黃芪15g,黨參10g,熟地黃15g,菟絲子15g,枸杞子10g,全蠍6g,地龍10g,土鱉蟲6g,水蛭6g,柴胡6g,羌活6g,陳皮6g,穀芽30g,麥芽30g。本方主要功效為補腎健脾,益精榮腦,化瘀通絡。主治瘀血阻腦,髓海空虛而致之慢性腦病,如腦外傷後遺症、腦萎縮以眩暈為主症者。

“腦為元神之府”“精明之府”“髓之海”,主神明,是人體生命活動的中樞,精神與意識的主宰。《靈樞·海論》曰:“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痠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素問·脈要精微論》說:“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將奪矣。”宗“虛則補之”“損者益之”的原則立法,方用黑桑椹、黑芝麻、黑大豆(重用“三黑”)、熟地黃、菟絲子、枸杞子補腎榮腦,填精益髓;黃芪、黨參補中健脾,益氣升陽;最妙之處在於少佐柴胡、羌活,味少量輕,寓意深刻,一則升陽達巔,行經入腦。腦為諸陽之會,居於巔高,惟辛香氣濃、味薄升散之品方可疏通經脈,使清陽之氣貫注於腦,以壯髓海。二則醒脾助腎,以促化源。《脾胃論·三焦元氣衰旺》雲:“三元真氣衰憊,皆由脾胃先虛而氣不上行所致也。”脾胃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氣機升降之樞,脾氣升發有助於五髒之氣旺盛,氣血津液化生有源,充分保證了腦腑功能活動所需的精微物質。三則陽升氣旺,可化痰瘀。氣帥血行,氣能行津,腦氣充盛則氣化暢利,既可防止津血凝滯而成痰瘀之害,又能消散少量痰瘀之濁,此法有祛雜益純,以補為通之意。全蠍、地龍、水蛭、土鱉蟲伍用,又名“四蟲飲”,是謝老的經驗方。依“結者散之,留者攻之”之法則,有化瘀濁、散結聚、通竅隧、暢經絡以修複病變腦組織、開竅醒腦的作用,實為治療本病的關鍵所在。陳皮、穀芽、麥芽可理氣運脾,顧護胃氣,促進藥食運化而勿使之壅塞,補中兼疏也。若用於腦外傷後遺症,或中風後遺症瘀血較重而見眩暈欲仆者,酌加茺蔚子、丹參、桃仁、雞血藤,或合“化瘀通絡湯”化裁以增強化瘀通脈之力;痰瘀互結而見肢體顫抖者,酌加半夏、白術、天麻、膽南星、天竺黃、生牡蠣以平肝息風,化痰通絡;語言障礙,動作遲緩不利者,加石菖蒲、鬱金以通竅解語;神誌異常,睡眠不安者,酌加琥珀粉、蓮子心、淡竹葉、遠誌以清心醒腦;行為呆滯,記憶障礙者,可另服蘇合香丸以芳香開竅,提神醒腦;腎虛精傷較甚者,可另服五子衍宗丸或左歸丸、右歸丸以平衡陰陽,填精益髓,補腎榮腦。臨床可酌選防風、白芷、升麻、槁本、蒼耳子、辛夷花等祛風藥中一至兩味以助氣升陽,有事半功倍之效,共奏健運脾胃、升發清陽之功,從而使腦得到充分榮養和修複。

——補腎法在眩暈治療中的應用

腎藏精,主水,主命門,為元陰元陽之所居,全身陰陽之本源。五髒陰陽之虛衰,皆影響腎之陰陽,故凡陰陽虛衰之症,法當益腎為治。陽虛之症,無論衛陽、心陽、脾陽均以腎陽為根基,治療均應溫腎之陽;陰虛之證,無論心陰、肺陰、胃陰均易涉及腎陰,治療當據證滋腎之陰。補腎之法,尤應注意陰陽互根的關係,即“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張介賓之“左歸”“右歸”就是典型的例證。補腎法在臨床應用時,又可分為益腎填精、補腎榮腦、補腎生髓與溫腎行水四法。

益腎填精法:陰陽兩虛之症,起病多因素體虛弱或勞損過度、久病不愈,失於調養,或因傷精、失血亡液所致。臨床症見腰膝酸痛,畏寒肢冷,精神不振,陽痿早泄或遺精,頭暈耳鳴,口幹咽燥,五心煩熱,潮熱盜汗,男子不育,女子不孕等,舌淡苔白或舌紅少苔,脈沉細或沉細而數。常用六味地黃丸、左歸丸、五子衍宗丸、龜鹿二仙膠、二至丸、河車大造丸等方化裁,並可酌加血肉有情之品,如若另加羌活一味,以助生發之力,其妙無窮。

補腎榮腦法:腎者,藏精,主骨,生髓,髓通於腦,腦為髓聚而成,故“腦為髓之海”。因此,臨床上治療腦髓病宜從腎論治。如腎虛精傷,髓海空虛之眩暈,腦外傷後遺症,老年性癡呆,大腦發育不全及癲癇等疾病,凡臨床症見頭暈眼花、腦轉耳鳴、失眠健忘,思維遲鈍,腰腿酸軟,疲憊無力,或語言無力,步履艱難,手足不用,舌淡胖或紫暗,脈沉細者,均可以補腎榮腦法為主,佐以開竅。方用補腎榮腦湯加減,常用紫河車、龍眼肉、胡桃肉、熟地黃、當歸、黑桑椹、製何首烏、黑芝麻、太子參、丹參、赤白芍、茯苓、石菖蒲、鬱金、生蒲黃等中藥治療,每獲良效。

補腎生髓法:《靈樞·經脈》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骨為幹,脈為營……”可見,營血是由腎之精髓化生而來。因此,本法主要用於腎虛髓弱,髓不生血之症。臨床常見某些造血係統疾病,大多責之於骨髓,故宜從腎論治。骨髓虛憊之證,臨床常見眩暈耳鳴,麵色蒼白無華,心悸氣短,精神疲憊,腰膝酸軟,或骨髓痛,常兼見皮膚黏膜出血發斑,舌質淡白,唇甲色淡,脈虛弱無力。臨床多見於再生障礙性貧血、原發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慢性白血病等造血係統疾病,常用補腎生髓湯(謝海洲先生自創方)以補益精髓,化生營血,藥用紫河車、雞血藤、熟地黃、龜甲膠、黨參、黃芪、當歸、黃精、黑桑椹、何首烏、仙鶴草、砂仁。

溫腎行水法:腎陽即腎中陽氣,由腎精所化生。又稱“腎氣”或“元陽”,亦稱“命門之火”,是全身陽氣之根本,為人身一切功能活動的原動力。如腎陽不足,溫煦無力則形寒肢冷,腰以下常有冷感,小腹拘急,女子宮寒不孕,男子陽痿不育。腎之陽氣能化氣行水,升清降濁,若腎陽不足時,腎虛不能化氣行水,可致水液升降失調,則小便不利,形成水腫或痰飲;如腎氣虛弱不能固攝,膀胱失約,則小便反多,尿頻或夜尿尤多,甚則小便失禁;腎主水,賴陽氣以蒸化水液,因陽虛不能化氣行水,水氣泛濫,上逆淩心,故心下悸;上犯清陽,故頭目昏眩,甚則“身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並治》),如腎陽不足,不能溫煦脾陽,或脾陽久虛,損及腎陽,可致脾腎陽虛的病證。如“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術甘湯主之”(《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並治》)。臨床常見於慢性支氣管炎,支氣管哮喘而見痰飲者,心髒病或慢性腎炎所致的痰飲、水腫、眩暈者,常用苓桂術甘湯、腎氣丸、真武湯等方化裁,以溫陽化氣行水,升清降濁。

(四)典型醫案

醫案一

趙某,女,52歲,幹部。1991年10月25日就診。

患者自1989年底感到雙下肢軟弱無力,步履不穩,逐漸發展到記憶力衰退,言語不清,言不達意,表情呆滯。於1990年2月10日在某醫院做顱腦CT檢查,報告:雙側額、顳部珠網膜下腔增寬,提示腦葉萎縮。現目光呆滯,沉默不語,記憶力衰退,定向力差,眩暈欲仆,大便秘結,小便黃赤,唇燥口臭,食欲不振,呃聲時作,生活不能自理,舌質暗紅,苔黃膩,脈沉實。

辨證:三焦濕熱,氣機鬱滯,精氣虧虛,痰瘀互結,虛實夾雜,神府失用。

治法:先予清利三焦,調暢氣機。

處方:枳實導滯丸(水丸)。200小袋,每服9g,每日2次,白開水送服。

二診:1991年11月8日。

服藥2周後,便秘尿赤、口臭呃逆、苔黃膩等三焦濕熱諸症均消,食欲增加,舌暗胖,脈沉細。

辨證:精氣虧虛,痰瘀互結,虛實夾雜,神府失用。

治法:補虛化濁,通竅醒腦。

處方:生黃芪18g,菟絲子18g,熟地黃18g,穀芽18g,麥芽19g,天麻9g,全蠍9g,地龍9g,水蛭6g,土鱉蟲6g,枸杞子6g,黑大豆30g,黑芝麻30g,白術15g,黑桑椹30g,鹿角膠6g(烊化),青皮6g,陳皮6g,柴胡6g,蒼耳子9g,懷牛膝9g。

水煎服,14劑。效不更方,可繼服多劑。

三診:1991年12月18日。

上方連服40劑後,眩暈明顯減輕,近期記憶力有所恢複,下肢力量增加,可以獨立短距離行走,惟神情呆滯緩解不顯。宗上法不變,原方加蘇合香末06g,製成蜜丸(每丸9g,每次1丸,每日3次,白開水送服)。

半年後複診,諸症明顯好轉,生活基本自理,繼服丸藥治療,以求全功。

解析:本案患者係腦萎縮、老年性癡呆早期,宗急則治標、緩則治本之法,故先予清利三焦,調暢氣機,後再予補虛化濁,通竅醒腦,主以枳實導滯丸(《內外傷辨惑論》)消積導滯、清利濕熱治其表。方中枳實善於破氣消積,化痰消痞;伍大黃瀉熱通便,以瀉有形之實;配黃芩、黃連“三黃”合用,以瀉三焦之濕熱;與白術相合,即枳術丸(《內外傷辨惑論》)健脾消食、行氣化濕之義。白術伍茯苓則增強健脾滲濕之力;合神曲則兼有消食、化瘀兩功。澤瀉為利水滲濕泄熱之要藥,與白術伍用,使清陽得升,濁陰得降,眩暈自愈,正合(《金匱要略》):“心下有支飲,其人苦冒眩,澤瀉湯主之”之意也。本方雖係治標之劑,而實有痰瘀並治之功。二診濕熱消除,故以“三黑榮腦湯”為主方化裁,補腎健脾,益精榮腦。方中重用“三黑”、熟地黃、菟絲子、枸杞子,加血肉有情之品鹿角膠增強填精補髓、益腎榮腦之力。天麻獨入肝經,長於平肝潛陽,息風通絡,為治風之聖藥,治暈之要藥;石菖蒲辛溫芳香,善於豁痰化濕,開竅醒神。二者伍用,共收潛陽息風,豁痰開竅之功;與“四蟲飲”相合,既增強息風通絡之力,又有痰瘀並治之效。青皮功能疏肝破氣,消積導滯;陳皮為理氣健脾、燥濕化痰之要藥。兩藥相須為用,既收疏肝健脾,理氣寬中之功,又有“治痰先治氣,氣行痰自消”之義;與“二芽”同用,增強健脾消食,理氣化痰之力,寓於補藥之中,以助藥食運化,補中兼疏,久服無弊也。蒼耳子辛散疏達,苦能燥濕,升舉清陽,上達顱頂,下行督脈足膝;柴胡善行少陽之清氣,蒼耳子善行厥陰之清氣,入巔通督。兩者相合,升舉清陽之力倍增;與黃芪伍用,共收益氣升陽之功。懷牛膝善入肝腎,走而能補,功能破血通經,強筋壯骨,借其善降入血之性引血下行;與“四蟲飲”同用,增強息風通絡之力;與補肝腎藥配伍,共收補虛化濁之效;與益氣升陽諸藥相合,升清降濁功效顯著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