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秉公斷冤案
徐有功(641—702年),名宏敏,字有功,唐河內濟源青龍裏人。徐有功青年時期舉明經及第,曆經蒲州司法參軍、司刑(大理)寺丞、秋官(刑部)郎中、侍禦史、司刑寺少卿等。長期在司法任上,徐有功是唐武則天時期與酷吏鬥爭的楷模,也是曆史上罕見的一位以死守法、執正的法官、清官。《新唐史》對他有“雖十歲未見其比”之讚譽。他死後武則天追贈他為大理寺卿。唐中宗李顯登位後加贈他為越州都督(一品)頭銜,並特下製書表彰:“節操貞敬,器懷亮直,徇古人之誌業,實一代之賢良”和“卓然守法,雖死不移。無屈撓之心,有忠烈之議”。
永昌元年,唐高宗去世,武則天以皇後的身份臨朝執政。不久後,她又“革唐命”,自稱“聖神皇帝”。就是在這一複雜的政治背景下,徐有功上任至司刑寺。對武則天的稱帝,唐的不少舊臣和李氏宗室貴族都十分反對,有的還起兵反對武則天。比如,公元684年徐敬業就曾在揚州起兵,688年,唐宗室李衝、李貞也起兵反武等等。武則天自然深惡這些舊臣和唐宗室貴族,一次次派兵將他們鎮壓了下去。麵對嚴峻的政治局麵,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武則天任用酷吏,誣構大獄,偏離法規,接連誅殺所謂不法的唐室舊臣和宗室貴族,以此來震懾潛在的敵對勢力,達到她的政治目的。她要打擊這些敵對勢力,就必須要一批酷吏做她的幫手,所以她所選用的酷吏也是“不拘一格”的,如有名的酷吏來俊臣、周興、薛季昶等人。有的原是鬥大的字不識一筐的市井無賴,靠的就是告密狀誣陷人起家的。徐有功在這種政治氣候下遷司刑丞,如果他也和來俊臣、周興等那樣阿諛逢迎,與酷吏們同流合汙、偏離國法,按武則天的意圖審案判案,憑他的才幹,高官厚祿自然是指日可待。然而徐有功不是這樣的人,他義無反顧地執法守正,冒著殺身之禍,維護著法律的嚴肅性,製止各種冤假錯案的泛濫。例如,武則天為及時廣泛地掌握“敵情”,在全國各地大設告密之處,就是在朝堂上,她也設有告密箱。凡是能告發謀反大案的人,都能給予重賞。因而,全國告訐之風大起。這年,有一個名叫馮敬同的人,他投狀密告魏州貴鄉縣縣尉顏餘慶曾與去年起兵被殺的李衝通同謀反。武則天得知後,馬上叫酷吏殿中侍禦史來俊臣審理此案。顏餘慶被逮至長安後,來俊臣馬上提審,強逼顏餘慶承認是李衝謀反同黨,顏餘慶大喊冤枉。經不住來俊臣的嚴刑逼供,顏餘慶無奈隻好認罪寫了供狀。從供狀看,顏餘慶與李衝隻是一般的關係,根本與謀反聯係不上。來俊臣非常知道這位聖神女皇帝需要的是什麼,為了邀功,他便不擇手段地使用各種刑罰對顏餘慶進行逼供。顏餘慶受不起皮肉之苦,最後隻得在供詞上寫上了“與李衝通同謀反”的字樣。來俊臣見顏餘慶認罪了,便上奏給了武則天。武則天看了“供詞”後,便叫來俊臣將此案轉交司刑寺正式判刑。司刑寺對侍禦史轉來的案件,以往一律都按侍禦史定的判決。而這次,接顏餘慶案的是新上任的司刑丞徐有功。徐有功細閱了案卷,覺得雖然顏餘慶自己已承認了,但“與李衝通同謀反”的罪證不足。徐有功與顏餘慶沒有一點兒親戚關係,是法律的公正、公平和無私驅動著他查明實情。他想著如何能糾正已定的冤案或縮小與法律的偏距,減輕顏的罪名。他仔細地查閱了武則天當年發的《永昌赦令》,發現“魁首”和“支黨”字樣,於是他在審判顏餘慶案件時,便援引了《永昌赦令》判顏餘慶為李衝謀反案的“支黨”,流放3000裏,讓顏餘慶免去死罪。這一判決不僅惹惱了來俊臣,其他幾位酷吏也非常不滿。另一位酷吏侍禦史魏元忠直接上奏武則天,請求將顏餘慶按謀反魁首處斬,家口籍沒。武則天準奏下敕。在封建時代,皇帝下敕的判決就是最高最終的判決,任何人隻有照辦。然而,徐有功憑著執著的精神,硬著頭皮要向武則天強諫。第二天上朝時,徐有功第一個出班向武則天奏道:“顏餘慶一案請陛下再加斟酌定案。顏餘慶與李衝是有一些關係,如違法替李衝收私債,又通書信,但陛下已發布的《永昌赦令》中有李衝、李貞同惡,魁首並已伏誅之說。可見李衝謀反案的魁首早已全部法辦,按顏餘慶的供狀詞分析,也隻是一個漏網的支黨而已。因此,根據赦令應免其死罪,改判流刑。如果赦而複罪,既不如不赦,又如何麵對天下人?我聖朝決不能這般行事。”武則天見一位身穿從六品朝服的小官竟然敢反駁她下的敕令,而且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暗喻她不按《永昌赦令》辦,出爾反爾,便一臉怒氣地問:“照你說,那什麼叫魁首?”徐有功沉著地答道:“魁是大帥,首是原謀。”武則天又怒著問:“顏餘慶難道不是魁首?”徐有功又答:“若是魁首,他早應在李衝被殺時就該伏法了,赦後才發覺,可見隻是個支黨而矣。”
武則天的嗓子越來越粗:“他為李衝征私債、買弓箭還不是魁首是什麼?”徐有功又答:“征債是事實,但買弓箭與顏餘慶也無關。”武則天怒著又問:“二月征債,八月通書,還能不是同謀?”徐有功心平氣和地答道:“所通書信未見查獲,隻據口供,而口供也隻承認與李衝禮節上寒暄。而且征債、通書也隻能歸屬於支黨行為,與同謀魁首怎麼也劃不上等號呀!”這場朝堂的辯駁將在場的文武大臣個個嚇得臉色發青,一些正直的官員也都為徐有功的前程和生命安全擔憂。而徐有功卻神情自若,對答如流,沒有一點兒膽怯和懼怕。開始時,武則天怒不可遏,但後來她漸漸覺得這位人稱“徐無杖”的司刑丞倒有一般官員所沒有的勇氣和見識。從她執政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敢於與她爭辯論理的官員,尤其是謀反一類的案件,她批準殺就殺,從沒有人敢與她爭辯過。其實,武則天是個很有政治頭腦的皇帝,也很愛惜人才,這時,她的怒氣慢慢地平息下來,對徐有功道:“顏餘慶是支黨不是支黨,卿再去仔細勘問,奏上來。”
這場朝堂君臣論理答辯,在堂的幾百名文武官員似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刀劍爭鬥。然而使他們意料不到的是,最後武則天竟自己找了個台階走了下來,叫徐有功再審顏餘慶是否是支黨。可見徐有功已強諫獲準,他們長長地為徐有功鬆了一口氣。回朝後徐有功便再審顏餘慶,以“支黨”罪上奏武則天,最後獲得武則天的批準。顏餘慶在徐有功冒死與武後激烈的爭辯中終於從死神那裏奪回了他生的希望,免去死罪,改為遠流,他的家人也得免為官奴。徐有功在司刑寺任職三年,在這三年間他糾正了數百件冤假錯案,救活人命數千。三年任滿後,徐有功被調至秋官(原稱刑部),任秋官員外郎,後又升為秋官郎中(從五品),負責複核司刑寺的判決,並能參與大案的審理。徐有功到秋官不久,一天他的頂頭上司周興(也是武則天時有名的酷吏)交給他一份案卷說:“此宗案是原道州刺史舊唐宗室李仁褒兄弟的謀反案,司刑寺已判為謀反罪,你拿去看一看……”徐有功接過案卷細細地看。他看後就對周興說:“兄弟倆練武比箭怎能定為叛逆謀反,這不是太冤枉人了,應該馬上糾正!”周興卻冷冷地一笑:“李仁褒兄弟都是舊唐李氏宗室的人,你知道聖神皇帝最恨的是誰?管他們練武也罷、比箭也罷,他們今天動刀動槍比武,明天就會帶兵謀反,定他們謀反罪有什麼錯?不殺他們殺誰?”徐有功嚷著道:“難道練武比箭能推論定謀反罪?天理何存,國法何在?難道皇帝就可以不憑事實說話?!”兩人便爭執起來。
其實周興與來俊臣等人不同,他原是秀才出身,讀過不少法律書,是一個善於“鍛煉”構陷大獄的人。他以秋官侍郎的身份壓製徐有功,並寫成一狀,盡述徐有功的誣告之詞,上奏武則天,說徐有功有某種政治動機,“故出反囚李仁褒兄弟,罪當不赦”。並說:“漢法,附下罔上者斬,麵欺者亦斬。古經上有言:析言破律者殺。徐有功有意袒護謀反之賊,正合死罪,請陛下將徐有功下獄查審。”
武則天對徐有功有欣賞的一麵——他忠心守法護法而且很有才幹;但她又有討厭他的一麵——他常出來與她爭辯,阻礙她除盡敵對勢力。她對徐有功的態度處在這二者的交叉之間。聽周興說要殺他,但她當時還沒有這個打算,於是便下詔:“禁止逮捕審訊徐有功,罷免他的官職,削職為民。”徐有功這次與武則天連當麵爭辯的機會都沒有了。在家中接旨以後,便被除去了烏紗帽。不過,武則天對徐有功還是另眼相看的,如果落到周興手裏,不判死罪也會被打個半死。周興對徐有功削職為民並未到此罷休,他派出了許多“眼睛”暗中監視徐有功的一舉一動,特別是注意他是否與李氏宗室和舊臣來往。徐有功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誣告與同黨謀反而被處死罪。徐有功被罷官後不到半年,以構獄他人邀功升遷的周興也被人指控“謀反”下獄,審理他的便是來俊臣。來俊臣以“請君入甕”威嚇周興承認謀反罪名,周興受苦不過也隻得認罪,倒是武則天不同意將對她“盡忠”多年的周興處以斬首,而將他改為流放。不過,他在流放途中也被仇人殺了。周興的死,倒解脫了監視徐有功的一雙雙眼睛。
周長壽二年(693年),武則天又重新起用徐有功,任命他為左肅政台侍禦史(從六品下)。徐有功推辭不成,隻得就任。徐有功任侍禦史後,在潤州發生了一起龐氏案。龐氏原是唐中宗李顯的嶽母——德妃娘娘的母親、潤州刺史竇孝諶的妻子。她從女兒德妃被武則天殺死後,一直心神不定,抑鬱成疾,自以為被鬼怪纏住了身。她聽從一位奴仆之說,在夜間焚香祈禱可以驅鬼。然而這一焚香驅鬼的事卻被人告發,說她每夜焚香詛咒武則天早死。武則天從殺了德妃以後,正愁找不到德妃親人的“謀反”把柄和不軌行為呢,酷吏薛季昶為迎合武後的心意,便捏造龐氏為“不道”罪,將龐氏判為死刑,家屬也連坐流放3000裏。徐有功得悉後,知道這是武後的旨意,很難挽回,可他卻直奔宮殿,向武則天奏道:“陛下,依微臣查訪,龐夫人無罪可有,如濫殺一個無辜之人,不僅使天下人嗤笑,並關係到大唐的法律法度,請陛下三思!”武則天一聽徐有功為她的心腹之患德妃母親龐氏辯護,霎時就火冒三丈,十分惱怒。而站在她身旁的薛季昶又在一旁趁機道:“萬歲,法律規定,凡是為罪人強詞奪理辯護的,也應殺頭。徐有功為死囚辯護,目中無皇上,應定為‘黨援惡逆’罪,理應立即推出斬首。” 薛季昶的一番話,無疑是給正在發火的武則天火上澆油,於是她立即下令:“將徐有功轟出宮殿,令司刑寺治罪。”司刑寺便很快將徐有功議定了“黨援惡逆”罪,判以死刑處斬。徐有功有位好友,悄悄跑到徐有功家中去告訴了徐有功,流著眼淚叫他早作準備。徐有功聽後坦然地說:“不要哭,難道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會死嗎?我為維護國家的法律公正地為法律說話,權不能大於法呀!我為執法、護法而死,死何足惜!”他若無其事地陪同那位朋友吃了飯,睡了午覺。午後,他就被刀斧手綁著押赴了刑場。徐有功被押赴刑場的消息轟動了京城。後經老臣們的仗義執言和陳詞辯護,終於使武則天下令:“免去徐有功死罪,罷官流放邊疆。”龐氏也由此免去了死罪,改判遠流。
天授元年(690年),道州刺史李仁褒兄弟被酷吏所陷害,徐有功雖然堅持抗爭護法,但沒有成功,並因此被罷官。不久,他又被重新起用為侍禦史。“天下聞有功複進,灑然相賀”。徐有功審案,卓然守法,雖死不移。他曾經三次因守法蒙冤,但“將死,泰然不憂;赦之,亦不喜”,因此武則天也十分看重他。時人讚頌徐有功“聽訟惟明,持法惟平”。皇甫文備是武則天時的殘酷官吏,和主管刑法的徐有功判決案件,誣陷徐有功勾結叛賊,並將他的罪狀上書給武則天。武則天隻讓徐有功解脫被誣陷的罪責。不久,皇甫文備被他人告發,徐有功卻寬宏地訊問他。有人說:“他從前要陷害你致死,如今你反而想救他,這是為什麼?”徐有功說:“你所說的是個人的怨恨,我所遵守的是法律。怎麼可以因為個人恩怨而危害司法的公正呢?”
徐有功是封建社會的官吏,卻能秉公斷案,在自己處境十分惡劣的情勢下,也能持公正之心,這種精神在當今時代也是難能可貴的,確是令人敬佩。
“徐無杖”
武則天統治時期,徐有功曾得到重用。在蒲州任司法參軍期間,他的政績就已十分突出。在蒲州審判一切案犯時,徐有功都“力求寬仁,從不輕易動用刑訊,也不輕易判人笞杖刑”,而用傳統的仁義道德去教育、啟迪案犯悔悟自新。為此,蒲州百姓和官吏都很受教育和感動,稱徐有功為“徐無杖”。在他的感化下,蒲州各地民風大改。徐有功三年任滿,竟沒有一次在審判案犯時用了杖罰的,因而
“徐無杖”之名也就越傳越響,傳到了京城長安。永昌元年(689年),徐有功被宣詔進京,擔任起了司刑寺丞的重要職務。
從駕幸少林寺
武則天
陪鑾遊禁苑,侍賞出蘭闈。雲偃攢峰蓋,霞低插浪旗。日宮疏澗戶,月殿啟岩扉。金輪轉金地,香閣曳香衣。鐸吟輕吹發,幡搖薄霧霏。昔遇焚芝火,山紅連野飛。花台無半影,蓮塔有全輝。實賴能仁力,攸資善世威。慈緣興福緒,於此罄歸依。風枝不可靜,泣血竟何追。
薛允升秉公執法如山
薛允升(1820—1901年),字克猷,號雲階,陝西長安縣(今屬西安市)馬務村人。薛允升進士出身,曆任山西按察使、山東布政使、署漕運總督、刑部右侍郎、刑部尚書等職,是晚清著名的法律學家,公正廉直的大臣。主要著作有《讀例存疑》、《漢律輯存》、《唐明律合編》、《薛大司寇遺集》。
薛允升憑辦事幹練,善斷疑難案件,所以步步升遷。他在秋審處和任侍郎時,平反昭雪了大量冤案,拯救了很多被地方官論死的無辜良民。薛允升身為掌刑之官,不僅熟悉法律,善剖疑案,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秉公護法,不徇私情,又生性和善,不會擺官架子,審囚時也不靠法官的威儀,不用刑訊逼供。當時人們議論說:薛允升提審囚犯時,就好像老太婆與夥伴們敘家常一樣,法官不像法官,囚犯也不像囚犯,以至於犯人敢於大膽地向他吐露真情。這也是他辦案不冤枉好人的一個原因。他平反的冤案不計其數,因此,他的聲望日益增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