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軍兄1955年8月1日出生於桂西北仫佬鄉的一個幹部家庭,因正好是“八一”建軍節,一位解放軍軍官便對他父親說,就叫建軍吧,他家人也真同意了。但讀過私塾的祖父按照銀氏家庭的字輩起了一個奶名叫“維學”。這既表示銀氏家族後繼有人,也希望他能勤學多思,在學業上有所長進。這以後也成了他發表文章的“筆名”。

建軍兄的父親是一個文學愛好者,20世紀50年代中期做過一家縣級報社的社長,母親是一位小學教師,在家庭的影響和熏陶下,建軍對文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小學四年級時,就將《水滸傳》《三國演義》《西遊記》《敵後武工隊》《平原槍聲》《紅岩》等這些書讀完了,上中學時,就經常在學校辦的刊物上發表小說和詩歌。

建軍兄寡言少語,性格內向。大凡活人,不善言語的往往使人忽略,而沉默一旦爆發,人們都加倍地感覺到他震動的力量。

1970年春光明媚的一天,銀建軍一篇文藝性較強的通訊被《廣西日報》采用,這是他所在學校建校近20年來第一篇由學生寫的在省級報刊上發表的文章,整個校園轟動了,學校廣播室一天將此文播放了三次。異常高興的銀建軍一口氣跑了十幾裏山路,將這一消息告訴了正在一個山區林場小學任教的母親。夜裏他做了個作家夢,當時建軍才15歲。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夢,畢竟是夢,“文革”浩劫使他的父親受到迫害,建軍也成了黑五類被遣送到桂西北最偏僻的小山村插隊。在接受“再教育”的日子裏,除了謀取溫飽而付出艱辛的勞動外,其餘時間他把當時找到的書都通讀了,能寫的也都盡量把它寫了下來。由於在寫作上小有名氣,建軍兄這個“黑五類”的子女奇跡般地被抽調參加由廣西軍區政治部組織的廣西民兵鬥爭故事的編寫工作,當時,整個山寨為之沸騰。

默默無聞的銀建軍在文學上的不懈追求,終於攻破了重重阻力,通過了道道政審,1975年秋天,年僅20歲的銀建軍帶著作家夢來到了廣西民族學院中文係深造,使整個核佬山鄉的父老鄉親們刮目相看。

進人大學中文係深造以後,建軍兄在文學伊甸園裏漫步的時間更充足了。民院中文係的教師,幾乎都是專家學者,能聆聽他們的教誨和指導,他感到十分的榮幸。此時,他深深地迷上了文藝理論。老師講授的文藝理論課,深奧的理論問題,在老師們那如溪流水般的語調中娓娓道來,生動、幽默和風趣,又不失於哲理,使他如癡如醉,充分領略到文藝理論研究的無窮樂趣。於是,他在文學思想上發生了一個很大的變化。興趣由文學創作轉人了文學評論。

沉默,使他在不大平坦的路上,平添了幾分艱辛;然而沉默付他來說,又是一筆財富。大學期間,他避開花前月下的纏綿,下逛公園,整日捧著磚塊厚的書癡癡地“啃”,他堅信隻要多看點書,搞評論和理論研究是有奔頭的。因此,他把大量的時間用於對文學理論的研究,隻要能提高藝術修養,他啥書都看,佛教經典、史地資料、政治法律、音樂美術鑒賞等都廣泛涉獵,豐富自己的頭腦,為以後在文學評論方麵搞出一點名堂來打下基礎。

1979年秋,建軍兄以優異的成績分配到河池地區師範專科學校任教,這樣為他以後從事文藝理論的研究及文學評論鋪開了更加廣闊的道路。

十五年來,在講台上,建軍兄主講的是《文學概論》,深奧的哲理,高深的問題,通過他形象生動的比喻,深人淺出的講解,學生聽得津津有味,慢慢悟出文藝理論的內涵和真諦。結合教學,他參與編寫了教材,《文學基礎知識》(區教育廳內部出版發行),教材《文藝理論》(暨南大學出版社出版);專著《新中國文學四十年》(胡樹39主編,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1993年由中國婦女出版社出版的《中華愛國史綱》一書,銀建軍任副主編。在這些著作的編寫過程中他調動了深厚的文學理論功底,結合自己多年的實踐和探索,對自己編寫的內容,從全方位、多角度去思考,由廣度到深度去探討,大膽地提出自己的主張和觀點,其中編寫的《新中國文學四十年》“詩歌”這一章,其觀點新穎、獨特,對詩人及作品恰到好處的評析,得到同行們的認同。

對文藝理論的研究、探討和對文藝評論的鍾愛,促使銀建軍極大地關注著周圍的作家和作品。撰寫有創見的文藝評論需要從理論思維到創作實踐,從文學藝術的曆史積澱到現實社會的全方位開拓,其艱辛程度不亞於文藝創作,而且由於評論直接觸及社會和人生的敏感問題,使不少理論研究人員望而卻步。但銀建軍從不回避。在《表現時代生活的探索和收獲―淺談我地區作者發表在自治區報刊物上的五部劇本》中(1985年《金城》戲劇專號),他從這五個劇本的主題和題材進行評析,全方位地透視了它們所反映的現實。反映新的形勢、新的精神、新的政策,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等,幫助讀者從更多的方麵,更廣闊的角度,去認識了解20世紀80年代我國的社會風貌,並針對如何反映新時期的生活,從怎樣的角度去探索才有更大的收獲,提出了寶貴的意見,充分展示了一位評論家有責任引導作者朝正確方向發展的執著精神,給河池地區的劇作者們注人了一支興奮劑、一支強心針,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文。

銀建軍直言不諱的文藝評論態度,還體現在他對大名鼎鼎的區文化廳廳長周民震的劇作《瑤山春》的評論上:“《瑤山春》不愧是一出頗具特色的好戲,給人以一種美的享受,藝術的感染,如飲醇醛,耐人回味。……我之所以如此稱讚這出戲,首先是這出戲在題材上別開生麵,寫的是少數民族地區的剿匪鬥爭,富有民族的傳奇色彩。……其次,《瑤山春》的另一個藝術特色,那就是以情動人。……當然,《瑤山春》也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主要是正麵人物的戲重些,其他人物,包括反麵人物的戲還可以開掘得更深些。因而,不難看出當時時代留下的痕跡。”(《略談〈瑤山春〉的藝術特色》收人《周民震戲劇評論集》一書),其中肯的意見,和周民震在後記中所說的完全一致。“這些劇本都是時代的產物,它滲透著那個時代風風雨雨的印記,它所帶有的觀念局限和藝術風格是不可避免的,有的也是令人遺憾的。”

廣西是一個以壯族為主的多民族自治區,改革開放以來,各少數民族作家紛紛提筆歌頌改革開放後出現的蓬勃生機及民族團結帶來的可喜變化。對文學評論肩負責任感的銀建軍,把眼光緊緊盯住了周圍的少數民族作家。在河池師專中文係任教的水族作家李果河1980年以來相繼在各地報刊上發表了5個中篇,20多個短篇,10多篇散文和近20首詩歌及10多篇文學評論,銀建軍對這位集小說、散文、詩歌和評論於一身的多棲作家的創作進行了富有特色和獨創性的評論,所寫的《李果河的文藝創作及其文學評論概評》收人《廣西水、夥佬、京、彝、毛南、回族文學評論集》,因而大大提高了這位少數民族作家的知名度,填補了目前國內對水族作家研究的空白。

在與河池師專中文係老師的交談中,我了解到,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功底和對繁榮社會主義文藝的高度責任感,促使銀建軍以火一樣的熱情和無私的真誠,關心和扶植青年作者的成長,這是作為一個文藝評論工作者最可貴之處。凡一平現在是我區頗有才氣的壯族青年作家,當凡一平還是一位默默無聞的年僅17歲的河池師專中文係學生時,銀建軍以一個評論工作者的慧眼發現這株文學新苗,他與陳學璞合作,以《真情實感編織的花環》滿腔熱情地評價了凡一平《一個小學教師之死》這篇詩歌處女作,這不僅給凡一平這樣初出茅廬的青年作家以巨大的鼓舞,也給我們新時期的詩壇帶來了點清新的空氣。

除了上述論著外,銀建軍還與人合作或自己獨立寫作在區內刊物發表的作品評論20餘篇;與人合著的《一百個美女的風采》即將由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其文學簡曆已收人《鬆佬族文學史》一書。

如今,步人中年的銀建軍擔任了河池師專的黨委副書記,廣西當代文學研究會副秘書長,廣西青年評論家協會理事,還加人了廣西民族研究會和中國作家協會廣西分會。繁重的教學任務和行政事務,使得他近年來所擬定的寫作計劃幾乎中斷,但選定了文學事業這條道路,我堅信他一定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並且能做出可喜的成就來。

他從不看重榮譽,一大堆發表過的作品和獲獎證書鎖在抽屜裏,成為封閉的過去,他說重要的還是要幹好“自己想幹的活”,想“得吃”,必須“辛苦”,零零星星的業餘時間,聚集於他不懈耕耘的筆端,他說他喜歡在別人不注意時“下狠勁”,在默默無聞中去發現文壇新人的閃光點,去捕捉文藝評論滄海中的束束浪花。

寫於1993年7月

穿行在中國當代文學研究的殿堂

―記壯族文藝評論家胡樹棍

盧瑞翔

在中國當代文學研究同行中,對胡樹餛的刻苦鑽研、勇於開拓的拚搏精神留有深刻印象,高度評價他那一本本凝結著心血和汗水的學術專著。但是,他這些豐碩的研究成果是怎樣獲得的,他在事業上如何披荊斬棘,執著地追求,了解者亦不多。

“路是走出來的!”

這是胡樹現給一位即將走向社會的大學畢業生的勉勵,其實也正是他對自己理想執著的追求,為事業辛勤耕耘、頑強拚搏的真實寫照。

胡樹琅1941年8月25日出生在廣西河池龍江河畔的一個壯族山村,家境的貧寒,使他從小就懂得了生活的艱辛,所以,一有機會上學讀書就特別刻苦用功。進入中學時代,課堂的講授已不能完全滿足他求知的欲望。他如饑似渴地拚命讀書,詩歌、小說、劇本、散文,凡能借到的書,他都看,甚至毛澤東的哲學著作《矛盾論》《實踐論》都讀得津津有味。讀書之餘,他也試著動手寫作,1958年春開始在地方報刊發表短詩,“大煉鋼鐵”時期寫過長詩、小說、報告文學、電影劇本,雖然沒有被采用,但從那時起,文學在他心中已經成為極其崇高、神聖的事業。他暗暗下決心,將來一輩子為之奮鬥獻身。1960年秋,他成了廣西民族學院中文係首屆本科畢業生,4年的大學生活,成為胡樹現追求文學事業真正的起點。

在大學期間,他先後發表過詩歌、歌詞、散文、文學評論,而主要是進行戲劇創作,他一共改編創作了6個小戲,1個多幕劇,多數已排練演出,有的獲得了獎勵。歌劇《地下聯絡員》(與人合作)演出後效果不錯,某刊物準備采用,後因人為的因素被擱淺,直到1981年才易名為《列寧岩下》公開發表。

緊張而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使胡樹現從政治思想到工作能力得到了全麵、紮實的鍛煉,特別是他靠自己的勤奮好學、銳意進取,擴大了知識視野,掌握了文學創作的內部創作規律,這給他後來向文學研究和評論轉型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1964年,胡樹19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在那場空前的政治浩劫之中,他憑著自己政治上的成熟和對文學創作的執著追求,埋頭讀書做學問。所以,粉碎“四人幫”後,他在學術研究上起步比較早。

1978年底,胡樹琨根據全國高校當代文學課缺乏教材的實際,聯絡中南幾省高校的同事合作編寫《中國當代文學作品選講》(廣西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下稱(選講)),他撰寫文稿、主持審稿會議,最後作為7人定稿組成員負貴統稿終審。這是我國高校較早的一部當代文學教材,在全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香港《文彙報》曾發表題為《七彩紛呈,講析精到》的文章,給予3高度的評價。在這部教材的編寫過程中,他們團結了數以百計的文友,形成了一個當代文學教學與研究的群體。於是,1979年6月在江西廬山,他們發起成立了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在長春成立),他擔任這個學術團體的理事。在長春學術會議上,他受詩歌評論界幾位前輩的委托,在南寧籌辦全國當代詩歌討論會壓經過積極的籌備,1980年4月討論會順利召開了,這jg建國以來比較大規模的詩歌討論會,在全國引起較大的反響。會議就新詩的現狀、社會主義詩歌的內容和形式以及新詩發展道路等問題進行了深人的討論,解決了不少認識問題,對我國新詩研究和創作的繁榮,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胡樹餛對學術事業的滿腔熱情和高度的責任感,突出的組織才幹,受到與會同誌的一致讚揚,這次空前的盛會得以載人史冊,有他的一份功勞。當代詩歌討論會結束後,胡樹現即到北京大學中文係進修。他是一個在事業上勇於進取、不斷開拓的人。作為進修教師,他恭敬地向老師求教,認真地讀書,聽課,查閱資料,撰寫論文;作為一個已取得不少成就的青年學者,他不完全受學校一般課程的框囿,開展科研活動,拓展知識視野。他主動到中國社科院研究所參加科研活動,爭取出席各種文學創作討論會,拜訪專家名流,接受各種各樣的寫作任務,受研究會委托創辦《當代文學研究參考資料》(現易名為《當代文學研究資料與信息》),組稿、編輯、排版、印刷、發行……都由他主要負責。這樣一來每天都忙,他說“我必須跑步生活”,但他覺得心裏很充實,因為,每天都有新的追求,新的希望,新的收獲。的確,在北大學習以後,是胡樹現在學術研究上奮進的重要階段。北大老師嚴謹、紮實的治學態度啟迪、鞭策著他,校園裏濃厚而活躍的學術空氣熏陶著他,北大圖書館裏豐富的藏書吸引著他。胡樹現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地讀書、查閱資料、潛心寫作,先後發表了十幾篇理論文章,主持編寫《百花集勝―優秀短篇小說欣賞》(廣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尤其難得的是,他查閱了從20世紀30年代到解放後數百萬字的文學資料,研讀著名作家劉白羽近百萬字的各類作品,全麵研究劉白羽近50年的創作過程,寫出了作家專著《劉白羽作品欣賞》(廣西教育出版社於1987年版,下稱(劉白羽))。全書由3個部交片勾成,“總論”全麵深人地研究闡述劉白羽的創作曆程,對作家日益成熟的藝術風格進行深層次的探討,表達了評論家獨到的見解;欣賞部分,對劉白羽作品的評析,也達到了相當的深度;創作年表,資料全麵、翔實、珍貴,受到作家本人和評論界的讚評,成為最權威的一份史料。由於胡樹現研究劉白羽成就突出,《中國大百科全書·中國文學卷》中“對白羽”此條目經專家推薦由他撰寫的《劉白羽作品欣賞》一書,屬《中國現代作品欣賞叢書》,整套叢書出版,受到社會一致的好評,獲得了全國教育圖書一等獎。台灣有一家出版社已將此套書改版向海外發行,影響更為深遠。

對劉白羽創作的研究不僅體現了胡樹現的學術水平,同時也體現了他的政治品格和獨具的膽識。當時,社會科學領域自由化思潮萌發,文藝界有一些人極力低毀劉白羽的創作,說他是“歌德派”,作品千篇一律沒有什麼特色,甚至還把他列為不受歡迎的作家,胡樹現精心為劉白羽寫的一篇頗有特色的專訪,寄給幾家報刊均被退了回來。為此,一些好心的朋友勸胡樹硯中斷對劉白羽的研究,可是,他卻不受任何浪潮所左右,仍然堅持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批評觀從事文學研究,對於劉白羽這樣一位從革命戰爭“血與火”的考驗中成長起來的作家及其創作,他敢於給予熱情而準確的評價,讚揚作家激越、深沉、飽含著革命哲理的創作,同時也中肯地評價某些作品的不足。

從北大進修回來後,胡樹現以高度的事業心和責任感投身於教學工作,從1983年開始連續7年擔任當代文學教研室主任,他工作積極主動,認真負責,一絲不苟;給學生講課生動、形象、旁征博引,見解不凡,深受學生好評。由於他在教學與科研上的突出成就,1985年7月晉升為副教授,次年光榮地加人中國共產黨,實現了他執著追求了28年的理想,從此,他為社會主義文學事業獻身的步子邁得更沉著、堅定了。

這時期,他在教學之餘,主要是撰寫史論性專著《新中國話劇文學概觀》(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年4月版,下稱《概觀》),這是他1980年到北大進修時帶去的科研項目。當時考慮到個人力量有限,便約請幾位朋友參與編寫,後來又請著名評論家張炯擔任主編,但是,連續8年的組織、策解工作仍由胡樹垠負責;全書13章,其中的7個重要章節由他執筆撰寫。為撰寫這部專3著,胡樹琅的足跡踏遍了大半個中國,采訪了50多位著名劇作家,錄下了近百盒磁帶的訪間錄音,搜集整理了幾十萬字的圖片資料。他無比感慨地說:“確實是‘八年抗戰’,幾起幾伏,三易其稿,費盡心血。”

《概觀》終於由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了,這是當代戲劇文學的第一部史論性學術專著,填補了我國當代戲劇史的空白,拓展了中國當代文學研究的領域。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概觀》主要是胡樹現多年從事戲劇研究的勞動結晶:是當代文學的新收獲。無論是全書的史論構架,還是他執筆的章節,都集中地顯示出他在當代文學研究領域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反映了他在政治思想理論方麵的深度。

首先,《概觀》能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文藝觀,用唯物論做指導,把文學評論建立在充分調查研究、掌握大量材料的基礎上,縱觀話劇創作曲折發展的新態勢。全書內容豐富、資料翔實,融彙了大量的全新信息,由他執筆的第一章“新中國話劇文學的發展輪廓”首次對新中國話劇的發展做史論性的描述和評價,其中,關於“三次創作法”的描述,是國內迄今最有說服力的概括。又如,關於新時期話劇創新探索的論述,是胡樹現對當代話劇具有創造性的、深層次的研究成果。文中對中國話劇藝術形式的發展曆史、新時期五彩繽紛的藝術探索及其成敗得失,闡述得全麵深人、準確,很有見地。其他章節,觀點新穎,角度獨特,內容紮實,闡述精到,充分顯示出著述者豐厚紮實的藝術功底。其次,《概觀》具有鮮明的思想傾向,表現了著述者獨立的品格。大量的事實告訴我們,作為評論家是極不容易的,而敢於鮮明地表達自己的文藝觀,保持獨立的品格,則尤其困難。在《概觀》編著的8年時間裏,文藝界有人企圖全盤否定中國幾十年文學的成就。在當代戲劇研究中,有人趁著否定“以階級鬥爭為綱”,發表了一係列重評文章,意欲否定《豐收之後》《青年一代》《千萬不要忘記》《霓虹燈下的哨兵》等20世紀60年代的優秀劇作。在如此嚴峻的文化氛圍裏,胡樹硯以過人的膽識,在他執筆的章節裏發表了針鋒相對的觀點,他認為:否定了“以階級鬥爭為綱”,不等於現實生活中沒有階級鬥爭的劇作;對於20世紀60年代反映階級鬥爭生活的作品不能一概否定,要進行具體分析。那些從生活中來,寫出了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揭示了深刻的主題,又受到群眾歡迎的作品,仍然應該給予肯定,其受“階級鬥爭擴大化”影響的部分也必須嚴肅地給予指出。在這一章裏,胡樹現通過自己深人采訪調查得到的第一手材料,公開為耕耘的《青年一代》和叢深的《千萬不要忘記》正名,這在中國當代文學研究領域也屬難能可貴之舉,顯示了評論家無私無畏的品格。再次,《概觀》表現了獨特的思維視角,大膽的開拓精神。整部書新穎的體例,就顯示了著者的創新意識;他執筆的幾個重要章節,也是膽識和智慧的展現。如:“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光輝”這一章,從論題到具體的闡述論證都是獨到的,論據也很紮實充分;關於工業化的曆史奏鳴曲,論者曆史地觀照了幾十年工業題材話劇發展脈絡,其係統性、深刻性和涵蓋麵也是空前的;特別是從論述謝民的《我為什麼死了?》到錦雲的《狗兒爺涅祭》的悲喜劇的產生、發展,開拓了悲喜劇研究之先河,這在戲劇理論的建樹上是功不可沒的。對於謝民的悲喜劇的研究,胡樹現還另有專論―《論謝民對悲喜劇的藝術探索》(《學術論壇》1986年第1期),對古今中外的戲劇史進行探源,肯定謝民的探索給中國話劇貢獻了一種富有生命力的樣式,專論後來收入《中國當代劇作家研究》(第二輯,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6月版),顯示出論者在這方麵研究的實績。胡樹艱在《概觀》裏執筆的章節,還注重揭示藝術創作規律,為創作提供了理論指導。如第五章對社會主義建設時期軍人形象全麵深人論述之後,他闡述說:“綜合新中國描寫當代軍人的劇作,較成功之處莫不是力求超出軍營,在更廣闊的背景下,去展示人物紮根於時代現實與曆史土壤的性格特征和豐富、複雜的精神世界。”顯然,評論家在此道出了軍事題材話劇創作的努力方向。又如在對某些描寫“階級鬥爭”的劇作進行科學研究之後,評論家指出:“藝術家從生活體驗出發,保持自己的獨特見解是何等可貴!生活本身具有整體性,因此也必然具有多義性。“隻要作家從生活體驗出發,整體地把生活中的自己感受最深、最鮮明、最生動的東西寫出來,藝術形象就會蘊含自身應有的多方麵的意義。”這些見解,毫無疑間會對創作起積極作用。可見,由文學創作向文學研究轉型的評論家,他的理論對創作實踐是非常有益的。

“在胡樹現的生活日曆上,從來沒有休假日。”這是妻子對他摻雜著埋怨和讚揚的評語。是的,他的工作日程安排總是擠得滿滿的。沒有節假日,沒有星期天,甚至沒有下班休息的概念,多少年來幾乎沒有一個晚上不是挑燈筆耕到淩晨,有時寫得順手,他可以通宵達旦,徹夜不眠。1989年《概觀》剛定稿付梓,胡樹現麵對著高校當代文學教材奇缺的形勢,毅然挑起另一副重擔―主編《新中國文學四十年》!這確實是一副相當沉重的擔子,不隻是因為當今出版學術著作艱難,主要是這些年由於自由化思潮的影響,當代文學創作與理論研究都陷於混亂之中,有人在否定傳統,有人在鼓吹全盤西化,文學界以各種各樣的新潮為時髦,現實主義受到誹謗、嘲弄,在這樣的文化氛圍下,要編寫一部反映建國40年社會主義文學成就的教科書,是需要具有極大的勇氣和膽識的。

他就是這樣一位以事業為生命、有膽有識、不畏艱難的學者兼評論家。他迅速地聯絡了區內外十幾所高校的同行組成編委會,並廣泛地聽取大家的意見,確定了體例和編寫細則。為了更準確地把握當前文藝發展的態勢,他認真研讀多種文件、政策及中央領導人的重要講話,並向全國各地的師友和同行發出了大量信函,搜集了解多方麵的文藝信息。憑藉堅定的政治信仰和豐富的文學研究經驗,麵對駁雜紛繁的文藝思潮和創作現象,他做了廣泛深人的思考,排除了種種迷霧,把握了編寫的正確方向。

首先,他分析比較了全國十幾本當代文學教材的優劣,決定采用以體裁分編、主要作家作品見章節標題的體例,這樣就顯得新穎實用,綱目清楚,層次分明,便於教學,避免了以時期分編出現的內容重複的缺陷。整部書稿注重全麵、科學、實事求是地總結建國40年的文學成就、經驗教訓,特別著重充分肯定新時期的文學成就,每章都以相當的篇幅介紹新時期中青年作家的成就。其次,強調在政治上嚴格把關,堅持社會主義文藝方向,堅決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他執筆的“緒論”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在總結40年的經驗教訓時,強調正確處理好文藝和政治的關係,既否定了極左的“從屬論”和“工具論”,又批判了文藝創作要“淡化政治”、“疏離現實”、“絕對自由”的錯誤傾向;指出一些作家過分強調主體意識,忽視甚至拒絕深人生活,必然使文學作品陷人脫離社會、脫離人民、脫離生活的泥淖;對於那種否定優秀文化遺產,主張全盤西化的創作理論也進行了批評。再次,在各個章節中,他明確地向執筆者強調:要通過總結肯定社會主義時代作家作品的突出成就,肅清自由化思潮在文學研究中的影響。詩歌部分,充分肯定艾青、郭小川、賀敬之、李季等等老一輩詩人;散文部分,高度評價楊朔、劉白羽、秦牧等散文大家的藝術成就;小說部分,仍然理直氣壯地宣傳趙樹理的小說、柳青和他的《創業史》、周立波和他的《山鄉巨變》。對於新時期湧現的中青年作家及他們的成就,堅持用“二為”的尺度進行評判、衡量,給予恰如其分的介紹與評論。另外,對於那些所謂的“精英”及其創作也采取相應的措施,作了妥善處理。

經過一年的艱苦奮鬥,《四十年》以嶄新的麵貌公開出版了,印發4600冊,短期內銷售一空,經高校課堂教學檢驗,教師學生一致給予好評,1990年榮獲廣西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三等獎。胡樹現極其坦誠地說:“獲獎,是對我們的勉勵,其實《四十年》還存在不少明顯的問題。如集體協作,多人執筆,水平參差不齊,一些書稿質量偏低;文學思潮部分,內容尚不完整;少數民族文學、影視文學成就均未能在書中反映,我們準備組織力量進行修訂,使其更臻完善。”

1990年10月,胡樹39因為對當代文學研究與評論的突出成就,被吸收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名副其實地成了在全國有一定影響的評論家。文學事業已經成了他生命的有機部分,雖已步人“知天命”的年華,仍感到內心激蕩著青春的活力。他還要幹很多事情,如《四十年》要進行修訂並配套編“作品選”;他主編的《當代廣西民族文學論稿》正在緊張地撰寫當中。為繁榮廣西的文學創作與研究作一點貢獻……我們堅信,憑藉他的學識、膽略和執著的追求,辛勤的耕耘,必定不負人們的期望,在文學的道路上不斷攀登,永遠前進。

寫於199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