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人類文明的起源及演化(一)(1 / 3)

在茫茫的宇宙中,地球是迄今為止我們所知道的唯一有生命的星體。在悠遠的時間長河中,地球上的生命采取過多種形式,也曾有過許多物種在某個時期內生存和繁衍,然後又因地球條件的變化而滅絕、消失。優勝劣汰,新舊交替,人類就是在如此不斷地演變過程中出現的。大自然孕育了人類,人類則在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中揚起了文明的風帆,駛向曆史的長河。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勞動、生息、繁衍的人類,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光輝燦爛的文明。

按通常的說法,人類文明史大致分為三個階段:采集—狩獵、農業和工業。三大階段的人類文明也被廣泛地稱為:原始文明、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當代,人類文明正發生著重大的轉折,一個新型文明在人類的呼喚中姍姍走來,這個文明就是生態文明。

一、原始文明:混沌中的蒙昧

原始文明是人類文明發展的萌芽階段。據考證,這一階段大約曆經了幾百萬年的時間。這個時期,人與自然是渾然一體的,人類依賴自然為生,以石器、木棒等簡單的天然工具進行生產。以樹葉為衣,以洞穴為居,直接從自然界中獲取生活資料。後來,人類發明了人工取火、弓箭等,出現了群居、語言以及腦的發達和手腳的分工,具備了社會的最初形式,也創造了人類最初的文明。恩格斯指出,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種自然力,從而最後把人從動物界分離出來。但是,那個時候的人類帶著較為濃厚的自然色彩,基本上屬於“自然人”,其創造的與其他動物有別的生存方式——原始文明,也更多地保持著自然本色特征,是一種自在的“本色文明”。

1厄難中發展起來的文明

如果說“人猿相揖別”,意味著人類文明的發祥,那麼原始文明則可從50萬年前算起。美國作家克萊德·克拉克洪在其撰寫的《全球通史》中這樣考證:“約在50萬年前,人類的直係祖先——直立人取代了更新世靈長類動物。他們的大腦比他們的前輩大一倍,是現代人的2/3。普遍采用的石器是手斧,比過去的石器複雜,是最早經過精心設計的一種工具。通常呈杏核狀,長六至八英寸,寬數英寸,厚一英寸。柄端是圓的,可抓在手掌裏;另一端呈尖狀,尖端的一麵鋒刃銳利。這種手斧具有多種用途,既可用作手斧、刀、刮削器,又可當做錐子。現發掘到的大量被屠宰的大動物——鹿、犀牛、豬、象、水牛、河馬、馬、羚羊和瞪羚的遺骨可以證實,這種工具卓有成效。對大動物的大規模狩獵也反映了集團組織和集體行動的高效率以及當時的語言交際水平。社會生活的另一標誌是,那時對死者已有了尊敬的表示。在覆蓋死者的泥土上常可見到一些赭石或赤鐵礦。幾乎可以斷定,這代表某種宗教葬禮。裝飾的觀念也開始萌芽,在化石中常可見到一些有孔小珠、穿孔的獸牙和貝殼。而最重要的是,那時已學會人工取火,泥地上直徑五至六英寸的黑圓圈可說明這一點。”

從這段話裏可以看到:在史前時代的千萬年中,有兩大發展為以後的人類文明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一是靈長類逐漸轉變為人類,即人類的祖先轉變為真正的人類,這是生物學上的轉變;其二是原始人從靠大自然恩施的食物采集者轉變為日益擺脫大自然束縛、掌握自己命運的食物生產者,這是社會學意義上的轉變。而二者也是原始文明的基本特征,前者標誌著人的脫胎換骨,後者標誌著人的獨立成“類”。

原始文明雖然讓人類從動物界脫離出來,並不等於讓人類就此徹底脫離了自然界的羈絆,就此從災難深重的陰影中走出來。翻開人類文明史,我們可以發現:造物主對他的這個“兒子”——人類,似乎並不慈愛——造物主造了人之後,不僅不予眷顧,還製造那麼多苦難折磨人。這個時期的事,雖無文字記載,但從中外神話傳說中可以折射一斑。

第一章人類文明的起源及演化——中國,共工與顓頊爭帝,共工怒觸不周之山,於是“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水患剛剛平息,天下本來開始太平了,又忽地冒出十個太陽,“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

——希臘,萬神之尊的宙斯自己在人間播下罪惡的種子,卻倒打一耙,認為人類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於是用閃電和濕重的南風降下可怕的暴雨,並令海神波塞冬興風作浪,掀起滔滔洪水……

——隨著災難的降臨,也出現了不少救世主,如盜火的普羅米修斯,釘上十字架的耶穌,治水的鯀、禹,射日的後羿……

這一切都是神話,正如一位神話學研究者說的,是人類對沉甸甸的曆史的輕鬆幽默。不過,我們的祖先是用虔誠和惶恐寫這一段神化了的曆史的。原始人類的居留地動蕩、多變、險惡——原始神話中反映的種種現象與事實,皆被後來的地理學家、曆史學家們用科學一一予以證實,而且,其真實的情景較神話的描述更為艱難、嚴峻。

據考證,地球從形成至今天,已經曆了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人類的形成則是新生代的更新世,距今約300餘萬年。拋開以往,單說這人類誕降的300餘萬年期間,地球便曆盡滄桑,新生的人類亦飽經磨難。

首先是地殼的變動。一些科學家推測,300萬年前的地殼尚處於漂移狀態,一旦有兩塊漂移的大陸塊相碰,就出現“天柱折,地維絕”的局麵,高山成大海,海底成高山。地殼的不穩定而發生的滄海桑田的變化,使海洋陸地上的許多生物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人類的遠祖也未能幸免災殃。另外,由於地殼不穩定導致的地震、火山爆發的頻仍,更給人類帶來直接的劫難。據中國的史書《竹書紀年》中載:“夏帝永發七年(約公元前1177年)歲六月,文王寢疾五日,地動東西南北。”

其次是氣候的變化。在地球有了水之後,隔不久便來一次冰川運動。冰川從極地向赤道推進,攪得周天寒徹,使整個大陸都覆蓋著厚厚的冰層,既封鎖人類的食物鏈——絕大多數生物因凍餒而衰亡乃至滅絕,也把人類推到生死攸關的地步。

此外,還有洪水、大旱時時襲擊人類。如中華民族的搖籃——黃河,每年冬天它結成了堅冰,而每年春天,冰溶化的時候又發生破壞性極大的洪水,使得黃河不斷地改道,造成了新道,而舊河道則變成叢林密布的沼澤地帶,每一次黃河泛濫,華夏族的祖先又得費盡千辛萬苦去重新開發。而旱災呢,使大片大片的陸地變成沙漠,例如,尼羅河下遊的草原就因為幹旱變成了利比亞沙漠,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裏斯河下遊的草原也在幹旱中變成了魯卜—哈利沙漠和盧特沙漠。旱魔常常驅使不同種族的人們進行大遷移,逼迫他們四處流動,尋找重新安居的綠洲。總之,在那個時候,無力與自然抗爭的人類,總覺得身邊的一切一切都在找人類的岔子,一切一切都在刁難人類。

英國著名曆史學家湯因比把上述種種人類厄難皆稱之為“挑戰”。他認為這樣的“挑戰”可分為五類:困難地方的刺激、新地方的刺激、打擊的刺激、壓力的刺激、遭遇不幸的刺激。對於這些“刺激”——挑戰應采取的態度,湯因比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隻有在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了伊甸樂土之後,他的子孫才動手去發明農業、冶金術和樂器。”[英]湯因比:《曆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08頁。

是的,嚴厲的挑戰,把人類置於一種不得不通過應戰來拯救自己的情況之下。人類在應戰的過程中,磨礪意誌,努力去創造適於自己生存、發展的條件,而在種種創造活動中,人類創造了屬於人類所特有的——文明。

事實正是如此,中華民族在遍布沼澤、叢林的黃河流域,麵臨著洪水的災難,麵臨不斷在夏季酷熱和冬季嚴寒之間交換的氣候上的災難,把這裏變成了中華民族的搖籃,形成了華夏文明;中美洲的印第安人與巨蟒般的森林抗爭的戰績便是瑪雅文明;古代印度人在灼熱、荒瘠、缺水的錫蘭平原上建立起了古印度文明;古埃及文明與蘇末文明則是在尼羅河兩岸和美索不達米亞那猙獰恐怖的森林荒沼裏開創出來的……

不同的挑戰和不同的應戰,也會形成不同的文明,但給後人的啟示是一致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將降締造人類文明的大任於人類時,自當“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而從艱難竭蹶中挺起身子的人類,才真正成為了自己的救世主。

遺憾得很,原始人類始終沒有認識這個真理,他們創造了世界文明,卻總是謙虛地把自己的一切功勞歸於臆想出來的神明。或者說,他們把自己奮鬥所獲得的一切,皆視為自然神礻氏賜福的結果。

2從原始圖騰看人對自然的感恩

在地球上,人類無疑是最高貴的族類,人類也因此自命不凡。可是,人類最早卻崇拜著各類動物,這便是我們熟知的圖騰崇拜。一些著作中,曾把原始圖騰作為人類造神運動第一階段的產物。但從嚴格意義上講,最早的圖騰不是神——或許有靈性,但並不具神性。圖騰是與人類關係密切的某種物、某種事。

關於原始圖騰觀的形成,筆者曾作過這樣的假設——原始人類的圖騰觀大致經曆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生物階段,圖騰物是作為一種生命的恩物而進入人類生活圈子的;第二階段是社會階段,圖騰物增加了一種禁製功能,充當著社會上執法憲兵的職能;第三階段是宗教階段,圖騰物逐漸升格為神礻氏,人們對圖騰物的崇拜,還在於希望從圖騰物那裏獲得一種與大自然搏鬥的能力。盡管圖騰物並不能真正賦予人類什麼力量,但人類卻堅信,通過某種儀式完全可以把圖騰物的靈性轉到人的身上的。可以說,圖騰物還是原始人類一麵精神盾牌。傅治平:《心靈大嬗變——人類心理的曆史構築》,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24~125頁。它們帶著自然的屬性與生物功能進入到人類的生活圈子裏,特別是那些能夠維持人類生計、影響人類生死存亡的自然物最早受到關注。在萬物有靈觀的作用下,自然界那些與人類相關的事物都會變得具有靈性,進而成為部落裏頂禮膜拜的圖騰,成為施惠於人的生命的恩物。

考察被當做原始人類生命的恩物的那些圖騰物,主要有三類:

一類是供給人類衣食的圖騰物。馬林諾夫斯基認為:“部落常賴以為食的動植物,於是優製了一切部落成員的意趣。自然界是初期人類的食庫,文化越低,便越直接仰仗著這種食庫,在餓了的時候,來拾取,來調製,來果腹,由自然界而至野蠻人的腸胃,更進而至他的心靈,途徑是極短極短的,隻是有用的東西——主要是可吃的動植物。”[英]馬林諾夫斯基:《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中國民間文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