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開始下起了雪來,那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天明。昨天化去的雪,便又積了半尺高。屋子裏冷得跟個冰窖似的,床鋪也是冷冷的,錦被蓋了一夜,連腳都沒有捂熱,聽著雪聲,打了一夜哆嗦。
“小姐,該起來了。”小喜過來叫我起床。
“小喜,我好冷,揚州怎麼這麼冷?”我睜開一夜未合上的眼問道。
小喜看了我一眼,然後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袁氏快步走來,坐在我床前,伸手想摸我的臉頰,貼過我的臉的時候見我不喜,又瑟瑟地伸回了手去,“月兒,你臉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我沒事,就是天太冷,一夜都無法入睡。”從未想過揚州的冬天會這般的冷,我所讀過的書裏,揚州似乎永遠都隻是煙花三月。
袁氏看了看我,又扭臉轉向:“小喜,去把我的被子抱過來。”
小喜有些猶豫,愣站在那裏遲遲未動,袁氏又道,“小喜還不快去辦。”
片刻之後,小喜抱來了一床被子,大紅地繡著鴛鴦,似是有些年頭了,顏色看起來有些舊了,料子也不如我床上的錦被。袁氏便是用的這樣的被子麼,不過這被子還帶著餘溫,我真想象不到袁氏過的竟是這般日子,心中對諸葛無庸更多了幾分憎惡,加蓋了一床被子在上麵,倒底有些暖和了。
“暖和些了嗎?”袁氏問道。
我淡淡一笑,算是有應了。
“夫人……”小喜似是有話說。卻被袁氏以眼神阻止,我見小喜盯著袁氏的那床被子,想來小喜想說的定是與這被子有關。
“母……母親,前日那件做給我的那件紅色小襖很好看,我一會兒想穿。”我鼓著勇氣叫了袁氏一聲母親。引得袁氏喜淚漣漣,“好好,我去給你拿,還差幾針呢,我很快就能趕出來。”
其實我是故意支開袁氏的,見袁氏離去,我讓小喜近到床來,問道:“小喜,我方才見夫人讓人取被子的時候,你愣似沒聽道,叫第二遍,也還是猶猶豫豫地取來。這破被子難道有什麼不一般麼?”
小喜聽出來了我語氣裏的不悅,慌忙道,“小姐,你莫要說這種話傷夫人的心,這被子是夫人與老爺成親時用的,夫人一直視若珍寶。”
“我可不稀罕。不若給我拿床普通的被子呢。”我冷言道,我實在對這諸葛大人我的父親沒有好感。若不是這屋子實在冷得讓我受不了,我想我會立把它丟掉,給它留全屍都是看在袁氏的麵子上。
小喜的臉色十分為難:“小姐,你有所不知,整個西院總共就兩床被子……”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難道諸葛府竟窮得連被子都置不起麼?你們不覺得天冷麼?”
“小姐說的哪裏話,老爺好歹也是個七品官(由原來的八品升了七品)啊,豈會連被子都置不起?之所以咱們西院和夫人這樣光景,還不是因為二夫人秦氏。自從老爺把管家的權力交給秦氏,夫人便處處受打壓,日子十分難過,不過就是頂著正室的名罷了。”
“諸葛大人不知道這些麼?”
“知道,知道又能怎麼樣?誰讓夫人沒孩子呢。”小喜方一出口便感覺出自己說錯話了,“哦,不,對不起,小姐,我把您忘了。”
“沒關係,你可能一時不習慣,我倒現在也還沒有習慣過來呢。”我勸慰道。
說話間袁氏已經抱著新做好的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