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前兩句展開自由聯想,在“透明的葡萄”和“雪山幻想”(8)(3 / 3)

《紅帆船》充滿了感性的、平和的氣氛。詩歌用意象概括的方式處理對過往生活的反思,用生活的具象場景來表達新的尋找,前者的模糊性使反思有著更為深長的延伸性,後者的具體則把新的尋找以感性的方式實現了自己與日常生活的平靜的溶解,二者相得益彰,共同完成了告別和新生的合奏。

(北島)

古寺……………………………北島

消失的鍾聲

結成蛛網,在裂縫的柱子裏

擴散成一圈圈年輪

沒有記憶,石頭

空濛的山穀裏傳播回聲的

石頭,沒有記憶

當小路繞開這裏的時候

龍和怪鳥也飛走了

從房簷上帶走喑啞的鈴鐺

荒草一年一度

生長,那麼漠然

不在乎它們屈從的主人

是僧侶的布鞋,還是風

石碑殘缺,上麵的文字已經磨損

仿佛隻有在一場大火之中

才能辨認,也許

會隨著一道生者的目光

烏龜在泥土中複活

馱著沉重的秘密,爬了門檻

[鑒賞]

“過去”和“文化繼承”的話題是北島詩歌常見的主題。《古寺》批判了在現代社會呼吸卻睡眠在封建意識世界裏的像“荒草”一樣的人們,但是肯定了該繼承的傳統與曆史,並通過它表現出對未來的希望。

通過“蛛網”、“裂縫的柱子”的意象,我們看得出這一座荒涼、寂寞的古寺隻不過是座早就沒有了人跡、也已消失了宗教色彩和虔誠的廢墟。生命力喪失——是還未從陳舊思想的陰影中擺脫出來的現狀的特征。詩中我們先感到兩種喪失感。第一種喪失感來自時間的停止。在那裏任何時間也不流動。宣告時間的“鍾聲”一時消失了,隻有“蛛網”在“裂縫的柱子裏/擴散成一圈圈年輪”。開頭幾句,值得注意的是自聽覺到視覺的自然而然的交替。詩人自“消失的鍾聲”的波形套出“年輪”的一圈圈的形象,由於它們倆都具有圓形的性質,雖然“鍾聲”和“年輪”之間沒有特別的相關性,卻使人覺得這兩個意象配合得很好。

第二種喪失感來自不在乎踐踏自己的是“僧侶的布鞋”還是“風”、一天一天漠然生活著的苟活者所抱的希望的喪失。古寺是沒有通路與外部世界聯結的空間,連小路也繞開那裏,隻有“荒草”一年一度生長著,守衛著荒涼的古寺。但它們沒有對古寺的愛情,也沒有對俗世的關心,它們因為命運的決定生長在那裏,直到某人將自己亂踩弄死的那天,如此生活而已。因此我們猜得出來“荒草”大概暗示那些意識不到自己的獨立人格、漠然屈從於他人的苟活者。

這首詩通過“荒草”的意象向畏懼變化、順從於熟悉的東西、什麼期待和願望也沒有的生活著的人們高聲喊叫著,希望他們從精神的深沉的睡眠中醒過來。但詩人不是用強硬的語調、而是用“那麼漠然/不在乎”淡淡的七個字透露出內心的沉痛,與直抒胸臆的方法比較起來,具有更強的藝術感染力。但是,北島的詩不是這麼單純。他以“荒草”的意象批判帶有封建意識的人的同時,留給我們對未來的確信:“也許/會隨著一道生者的目光/烏龜在泥土中複活/馱著沉重的秘密,爬了門檻”。這樣,由否定的局麵轉換到肯定的局麵,與顧城的名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差不多,如果說顧城寫得明確、淺顯,北島則寫得含蓄、模糊。

詩中“石碑”象征時間的無限性,同時以曆史的證人出現。雖然“石碑殘缺”,托“石碑“的“烏龜”還健在。在被凝固的時間和空間裏為了克服過去邁向未來,詩人提出兩個條件:一是“大火”,二是“生者的目光”。詩人以為隻有在這種條件下,積澱下來的文化傳統才能被繼承。那麼,“大火”、“生者的目光”指什麼?“大火”暗示著能將舊社會改造的新的巨大力量, “生者的目光”意味著改革的主體,即具有清醒的意識的人。但如果將這最後幾句視為某種肯定,則又有些冒險的,因為不能說這兩個形象裏隻有肯定的意味。詩人總是讓讀者體驗他的詩歌的朦朧性。

《古寺》思想內容的高度凝練和藝術表現上的高度提純,使它具有小說、散文等文體所不能及的力度和容量。

(李庚夏)

張常氏,你的保姆……………………………伊沙

我在一所外語學院任教

這你是知道的

我在我工作的地方

從不向教授們低頭

這你也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是

我曾向一位老保姆致敬

聞名全校的張常氏

在我眼裏

是一名真正的教授

係陝西省藍田縣下歸鄉農民

我一位同事的母親

她的成就是

把一名美國專家的孩子

帶了四年

並命名為狗旦

一把鼻涕的崽子

隨其母離開中國時

滿口地道秦腔

滿臉中國農民式的

樸實與狡黠

真是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