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不堪受辱跑了,在下著大雨的夜裏,要好的男同學陪著我去到處找她,記得我恨恨地說:要是阿狸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了那個嚼舌根的潑婦(可見早期我也是個彪悍女紙)!
磕磕絆絆地,到了初三。
父親經常出差,我便和阿狸一起住在她家裏。
不知什麼時候,她和那個男孩又恢複了聯係,有天半夜我起來喝水,發現他倆在客廳裏。他坐在沙發上,她伏在他膝上,一臉幸福的沉醉。
那時我還小,不能懂得愛情之深,但她那樣幸福的表情,卻至今難忘。
其實他真的很一般,甚至有點猥瑣。身材矮小,近似現在的非主流。
後來,後來,我上高中時,她落榜。經親戚的介紹,打過許多工。在武漢做過商場營業員,在沿海做過賓館前台,後來嫁在了廣州。老公是廣州人,家境優裕。
今年春節時,我回到了故鄉。
無意中遇到了阿狸。她比我大好幾歲,保養的還好,顯然生活安逸,但那神態舉止,已明顯有了年月的痕跡。
我看著她的鵝蛋臉,修長的脖頸,一絲不苟的發髻。刹那間,無限時光的流水,仿佛從我心上嘩嘩流過。
她說,來廣州找我啊。我說,好。可是,我已不再是我,她,也似乎不再是我心中的阿狸。
前段時間,居然做了個夢,夢到阿狸在宜昌開店賣衣服,跟我講起如何應酬上下,還是那麼高雅溫柔。
我蘿莉時期時,那聲名遐邇的四大美人,似乎結局都不好。
黃衣女孩高中時便逃學、抽煙、出入娛樂場所,同齡人上大學時,聽說她去了沿海,被包養,再後來,音訊杳然。
另外的兩個,一人嫁到新疆,離婚,發福,開著雜貨店,艱難謀生。
另一人染上了毒癮,七年前有同學在輪渡上見到她,說是腳踝瘦到隻有手腕粗細。後來再沒見過,或許早不知死在了哪個角落。
阿狸的結局算是好的,大概因為她和她們相比,勝在有個溫暖的大家庭,無論工作還是婚姻,都是親戚一手包辦。
可是,曾為愛真正瘋狂過,那麼深地傷害了自己,是多麼殘酷的青春。
美貌,到底是福是禍,說不清。如果不是因為太美,或許她們的人生不會那麼早就經曆了坎坷,甚至注定了一生的命運。
前幾天,一個女孩子鬧著要跟男友分手。
他長得不帥,沒好工作,沒有錢,還不上進,讓生病的她去出門賺錢養家,自己卻窩在家裏打遊戲,居然還劈腿,對前女友念念不忘。
每一條,似乎都觸及到了大部分女孩的底線。
可是她就偏偏喜歡,分過幾次手,沒有分掉,這次依然沒分掉。搬出去,又搬回去,重新掉入命運的羅網裏。
見過她帶他來和我們聚會,從頭到尾,都膩在他身上,看得出是極愛他的。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夜。我迷迷糊糊起床,去客廳倒水時,看到阿狸甜蜜地伏於心上人的膝上。
門外平台上,梔子樹正在開花。梔子花的香氣,濃鬱中帶有壓抑的芬芳,不知不覺中,竟然延續了二十年。
這兩個男孩子,隔著二十年的時光,卻如此驚人的相似。相貌、氣質、經曆、環境。不管是怎樣猥瑣、窮、平凡甚至是渣渣的男人,總會有個傻女來傾心相愛,親手送上自己的青春,當作他一段歲月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