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

暗室裏隻點三根一拳粗的蠟燭,燭光搖曳,映得室內幾人麵目猙獰,煞是恐怖,為首的便是中書省之首,祁仕龍祁大人。

他為人自負,卻又善於偽裝。皇上一直當他是國之棟梁,對他委以重任,他也極盡諂媚之能事,深得皇上歡心,實際,早在許多年前他就在朝中培植自己勢力,所從之人稱“祁黨”,都是些魚肉百姓的奸臣。如今,眼見皇上大去之期不遠,才終於露出狐狸尾巴,要得這天下。朝臣或是祁黨,或是畏懼著他的妹夫任城王的兵權,都不敢公開反對。

可是,即使司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他也不願公開造反。畢竟骨子裏是沽名釣譽的人,不願背負弑君的罪名,於是糾合六部尚書聯名保薦自己為相,借此把持朝政。不想在吏部尚書郭忠儒那裏碰了釘子,故與幕僚聚此商議。

禮部侍郎明方上前進言道:“郭忠儒還是不願擁大人為相。”

“噢?”祁仕龍一挑眉,一雙三角眼露出凶光,“那諸同僚,這可怪不得祁某,明日便去郭府,送新祭司去北地吧。記住,瞞住一切人,連皇上都不能知。“

“大人,此事少了郭忠儒,會不會。。。。。。”禮部侍郎劉磊有些擔心。

“獨木難成林,他一個人成不了什麼氣候。聖上行將就木,太子又勢單力薄,量那幾個老臣也保他不住。祁某一旦為相,諸位但享富貴榮華,美酒佳人吧!”

“可那郭家小姐畢竟不是真正的神女。”有人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

祁仕龍身上厲氣漸濃。“老夫說她是,她就是。”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一個十歲的女娃,我們有很多時間讓她為咱們效力。”

“大人英明。”眾人忙讚。

下了三天的雪終於在第四天早晨停止。

郭府上上下下都一大早就醒來,打點小姐行裝。郭夫人昨夜哭了一宿,舊疾複發臥在床上無法起來,麵色白得紙一般郭尚書一夜未曾合眼,怔怔地看了一夜的雪。下人們都不舍,悄悄抹了不知多少眼淚:小姐錦衣玉食,何曾受過一丁點苦。

可接祭司離去的車還是到了門前。

蝶若來到母親床邊,郭夫人一把將獨生女兒摟在懷中,口中叫著“苦命的孩子”,淚流滿麵。蝶若也泣不成聲,家仆幾次來催才不得不跪別母親,走出房去。郭夫人強撐病體,倚在房門邊,一直送得女兒拐過回廊,再也看不見,才悲吟一聲,暈了過去。

蝶若遠遠地看到,來接自己的祁仕龍親信,將眼淚擦去,昂首走到那人麵前。那人正對尚書說著什麼,蝶若隱約聽出是勸爹爹再仔細權衡一下。她心裏有些盼爹爹會留下她,可又想起娘常對她說的,要做個聽話的孩子。是,聽話,她從小就那麼聽爹爹的話,叫她讀書便讀書,,叫她不要任性胡鬧就嚴守著規矩。如今他仍要聽話,爹爹不會害她,爹爹一向最疼愛她。

她看著爹爹蹲下來,一雙眼睛布滿血絲。他撫著自己的頭,他說:“若兒,不要恨爹。”

蝶若的淚一下子湧出來。隻一夜,爹爹的嗓子竟全啞了,聲音像負重的車輪聲,一聲聲割裂她的心。“爹,蝶若舍不得您,所以您等女兒回來。”

她擦去淚,轉身望向來人,一雙眼中布滿堅定與無畏,直看得那人不禁退後一步,然後,緩緩走向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