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黃斌(2)(2 / 2)

有一次,學校有一個領導的母親去世了,來請秦老師寫字。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說,你寫四個大字吧:懿範長存。我想也沒想,就在一張四尺的紙上,寫下了這四個字,不到三分鍾。隻是過後幾天一想,原來這幾個字,也是頗為講究的,如“懿範”這兩個字,肯定隻能用在女性的身上。

1992年夏天,我結婚了,同事們每個人湊了五元人民幣,作為賀禮。因為秦老師是書家,我就對他說,您能不能給我一幅字。他說,這沒問題;隻要是同事結婚,我都給字。不久,他給了我一張整四尺的爨體字,展開一看,還是他自己寫的詩。我當時讀了一遍,很有些佩服。原來,秦老師的舊詩的功夫,不亞於家傳的書法。

後來我發現,秦老師楷書的底子,還是褚體。當時,在湖北大學那條街上,有個書商郭老板,相信隻要在我們那個年代讀書的人,都記得他。此人有一條腿不大方便,但生意做得好。他當時想出一本字帖,就請秦老師寫示範字。我有機會看到,秦老師在那些米字格裏,全是寫的褚體的楷書。

在一起久了,也順便認識了秦老師的夫人。她也是我們河校的工作人員。說起秦老師,她從來都是調侃的語調——哈,他呀,隻是個水貨,筆力比他爹差得遠了。不過,不管她怎麼貶秦老師,臉上都是笑嗬嗬的,有一種自然流露的開心。

因同在武漢,秦老師和已故的李國平院士算是廣東老鄉,也頗多同好。聽秦老師夫人說,他們之間,當年偶有詩書往還,還挺上心。這種深入骨髓的風雅,在當今不用說漸成絕響。

1993年以後,我離開了河校,去了報社,有時也會想到秦老師。有一段時間和同事一起編輯過一個專刊,叫《神州縱橫》,刊頭可以選一些題字。有一次,我去找秦老師,給我寫過橫式和豎式的數種,刊過兩次。那字體,也是以褚體為底子。

我雖然寫字,但印章很少。我知道秦老師也會治印,就有一次去他家,請他刻一個,他答應了。那大概是1997年左右。我在秦老師家,欣賞他父親留下的一方端硯,和一塊豬肝一樣大小,把玩了半天。

隻是我懶惰成癖。2004年的時候,在湖北美院的一次書法展上,我又碰到秦老師,依然是那樣清臒的樣子和清澈的眼神。他說給我的章子,早就刻好了,叫我有空去取。可惜五六年過去了,我沒有認真寫字,也沒有去取秦老師刻的那一枚印章。

但在我心裏,秦老師就是我的書法老師。就算我沒有見到他寫的集團酒店的這幾個字,我一樣非常清晰地記得他的字體的形態和麵貌。在我的印象中,秦老師不求名利,隻是滿足親友和工作的需求。他寫字作詩,隻是為了寫字作詩。

秦老師寫字,還有一個特點,凡給人題招牌,從不寫繁體;雖說他不止一次說過,還是繁體更好看些。所以,這次看到他的字,一看到“國際”兩個簡體字,心裏不由得笑了。

我記得在離開河校之前,有一次和秦老師談到和他父親的區別。他說,在筆力上,可能不逮其父,但是他有一個願望,想寫出一種爨寶子體的行書。理由很簡單,亦楷亦隸,是爨寶子體的特點,但由隸到隸草,也是書法史上的事實,不容否認。我羨慕地說,如果成功了,那肯定是一種新的書體了,一定別有韻致。

至於秦老師的爨行書研發成功沒有,我不知道。我現在所見的,仍是亦楷亦隸的秦家爨體。以我的判斷,秦老師較之其父,力度上,是弱了點,但文氣上,又多了些。我今天所見的字,更是他個人的字,雖說也是他家傳的字,那一點文氣,我能體會。

至於秦老師的爨行書研發成功沒有,我不知道。我現在所見的,仍是亦楷亦隸的秦家爨體。以我的判斷,秦老師較之其父,力度上,是弱了點,但文氣上,又多了些。我今天所見的字,更是他個人的字,雖說也是他家傳的字,那一點文氣,我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