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一、一聲梧葉一聲秋(2 / 2)

“為什麼你會掉到水裏呢,為什麼是我路過把你救起來?”

她由此開始努力回想,想到死循環數據溢出大腦當機。勝五郎看她一臉困苦的樣子,於是拍拍她的頭關機重啟。

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帶入幾片梧桐樹葉。勝五郎瑟縮了一下。晚夏的花已謝盡,秋桂香飄正濃,林間啄木鳥大概又在啄樹了,蛇獾想必也正在尋找棲身的洞穴。

“秋天了。”勝五郎撿起一片梧葉,沉思了一會兒,“秋,アキ……諧音叫你雅紀好了。如何?宮川雅紀,聽起來不錯吧?”

秋天了。天氣轉冷,白雪即將落下。第一個字是雅,意為高尚。

“雅紀......宮川雅紀。”她低聲念著,淡淡點了下頭。

勝五郎看她沒有異議,高興得拍了拍她的頭,然後向所有人宣布這個名字。雖然九五郎表示這個名字太過普通,但勝五郎不這麼認為。

“寫作漢字就不普通啦,”勝五郎歡快地說,“秋是收獲的季節,但願雅紀一生都有所收獲。”

美好的祝願似乎預示了順利的未來。最先收獲的是久次郎家的糧食,然後是音五郎做學徒的工錢。雅紀躺了幾天後身體完全恢複,然後就跟在勝五郎身邊形影不離。眼下久次郎給勝五郎放了假,讓他帶雅紀四處熟悉環境,教她吹哨,爬樹,唱拍球歌。

雅紀是撿來的孩子,才出現幾天,各式各樣的流言便滿天飛。什麼河童啊,水妖啊,連龍女都來了。因為謹慎的關係,她很少和其他人來往。畢竟,所有人都確認一點,她是孤兒,欺負起來很容易。雅紀不常笑,偶爾露出訓練有素的微笑,看上去老成疏離。

“看來雅紀的身份不簡單呢,”有希子注意到雅紀下意識地三轉茶杯再喝茶,有感而發,“那是茶道裏的禮儀吧,居然這麼小就養成了習慣。插花的手法也很嫻熟自然。”

“不,您過獎了。”雅紀微微躬身回答。她有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真是知禮的好孩子,”有希子看雅紀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要笑,“風度很可愛,如果現在有人來要我怕是舍不得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隻是有希子舍不得,自來熟的勝五郎也漸漸習慣了握住雅紀偏冷的手指,偶爾買糖時附帶上雅紀的那一份。而雅紀也漸漸融合進了久次郎家溫馨隨意的氣氛,把那裏當作了生命的起點——畢竟她無法向其真正的起點在何處,也不需要想起。

現在這裏是她的家。雅紀這樣告訴自己。雖然有時會被人罵做是野種,但她是有人要的孩子,並且那些人都喜歡她。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敢欺負她,因為勝五郎哥哥會把他們都打跑。那些想不起來的過去已經被流水吞沒,並隨著時間的流駛愈加沒有再現的可能。可以遺忘的,都不再重要了。她現在的生活在這裏,她的名字叫宮川雅紀。

ps:古代的日本人並沒有姓,隻有名。到江戶時代結束時(1868年),也僅僅隻有貴族和有特權的武士等有資格有姓,而農民和一般市民是決不允許有姓的。如果是姓“青木”的地主家的佃農叫“太郎作”,就被叫做“青木的太郎作”,住於有大橋的村裏叫“五兵衛”的人,就被叫做“大橋的五兵衛”。到了明治三年(1870年),日本政府才決定國民可以給自己取姓。但由於長期形成的習慣,很少有人主動給自己取姓。為此,明治八年(1875年),日本政府再次規定;所有國民必須有姓。有的人就依前而叫做“青木太郎作”或“大橋五兵衛”;另外,家前有鬆樹的就取姓“鬆下”,居住於山口的便取姓“山口”,還有人將昔日有名武士的姓,如“酒井”、“本多”、“上杉”等取為自己的姓。在1898年,日本政府頒布了戶籍法規定了子承父姓,妻從夫姓,不得隨意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