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上去有些不自在,非常的不自在。我走到他跟前說:“爸爸,我想讓你告訴我你愛我。”他雙唇緊閉,向後退了一步,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告訴我啊!”我大聲喊道。“好吧,我愛你!”父親終於說出口了,他雙手如受傷的小鳥一樣顫抖著。刹那間,我看到了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情景:他雙眼噙滿的淚水,簌簌地落下。
我呆呆地站在他麵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這麼多年了,可是我最終還是理解了父親的愛——我知道了他是多麼愛我。以至於他在說出愛我時,居然能激動得熱淚盈眶。以前他可從來不會流淚,更不用說是在家人麵前流淚了。媽媽是對的,在我生命的每一天,爸爸都是在用無言的行動對我說著他愛我。“我知道,爸爸。”我說。最終我明白了,也理解了。
做甜品的原則
我父親整天都在他經營的一家小甜品店裏忙碌著,他麵對顧客的時候總是一副謙卑的形象。盡管父親靠辛勤經營甜品店將我養大,但我還是看不起父親對顧客的那副樣子,父親讓我放學後到甜品店去幫忙,我也拒絕了。倘若父親的嘮叨實在讓我受不了,我也是避開同學們,偷偷溜到店裏幫忙,我唯一能與父親對抗的行動是堅決不吃父親做的甜品。
忽然有一天,我們小區來了兩位漂亮而時尚的女孩,她們竟然在父親的甜品店對麵開了一家甜品店。因為她們的甜品店裝飾別致,一時間顧客盈門,而父親的甜品店則日漸冷清。一家是過時的傳統手工製作,一家是現代化機器工藝;一邊是糟老頭掌櫃,一邊經營的是兩位青春靚麗的女孩,不說顧客了,就連我都想到那兩個女孩的店裏去看看。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甜品大賽,我和許多人心裏都十分清楚,今年的甜品大賽冠軍非那兩位女孩莫屬,而我的父親,與甜品大工的稱號再也不會有緣了。隻有父親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說:“喬恩,今年比賽就由你來當我助手吧。”往年不都是母親做父親的助手嗎?為何今年非得讓我去給他當助手呢?我心裏嘀咕著,可嘴上卻不敢說。
果真,現場的氣氛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最後上台比賽的偏偏又是我的父親和那兩位女孩。在台上一亮相,雙方之間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無論是評委還是觀眾,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兩個靚麗女孩吸引過去了。我在父親身後跟著,窘得無地自容。可父親並不理會我和眾人的情緒,隻管埋頭幹活。父親一會兒對我說,喬恩,你快點把這些豆子磨了。一會兒又吩咐我,喬恩,把蜜糖罐打開。
到最後,兩家的作品都做好了,兩位女孩的作品讓在座的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原來她們做的是電腦雕花西瓜盅,通過調色後冰製的。首先顏色就在視覺上給人一種美感。
預料之中的,兩位女孩的作品受到了評委們的由衷讚歎。我幾乎要勸父親放棄比賽趕快回家,免得在眾人麵前丟醜,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評委們對父親作品的評價。評委們的意見是,父親的作品雖然比不上兩位女孩的多姿多彩,但在口感和營養上要更勝一籌,因為父親采用的是全手工製作,而且所選原料全是綠色食品。最後,評委宣布,今年的甜品大王仍然是父親!不光是我,現場所有的觀眾都被這一意外的結果驚呆了,過了30秒鍾的寂靜後,全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這時,我看到一直在靜靜地傾聽評委們點評的父親,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被這巨大的榮譽鼓舞著,緊緊地擁抱著父親並對他說:“爸爸,我們贏了!”
父親靠到我耳邊,對我說:“喬恩,你聽著,無論外表如何美麗,要是沒有內涵,持久不了。我們無論做事還是做人,樸素、真誠永遠是我們的原則。”
如今,我已成了父親的接班人,不僅繼承了父親做甜品的技術,也繼承了父親做人的原則。
同樣為父之心
十幾歲時,有一次父親帶我去馬戲團看表演。我們站在長長的隊伍裏等著買票。終於,前麵隻剩一家人了。
這一家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一共有8個孩子,可能都不到12歲。顯然這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他們衣著雖不奢華,但很整潔。孩子們都懂禮貌,兩兩一排,手拉手站在隊伍裏,跟在父母身後。他們興奮地談論著小醜、大象和他們將要看到的馬戲團表演。
憑我的直覺,這些孩子可能從未看過馬戲。因此,那一定將會是他們度過的最精彩的一天。他們的父母驕傲地站在隊伍的最前麵。
那位母親拉著丈夫的手,抬頭望著他,似乎在說:“你就是那個身穿閃亮盔甲,護衛我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