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作《聱書》,以為肇妄載,豈有賢者輕命如此?考公詩,則知《國史補》乃實錄也。是年有《送陸歙州序》、《上巳日燕太學聽彈琴序》、《與崔群書》、《施士丐墓誌》、《馬彙行狀》。)遷監察禦史。上疏極論宮市,德宗怒,貶陽山令。有愛在民,民生子,多以其姓字之。(洪《譜》雲:十九年癸未,公年三十六,自博士拜監察禦史,時有《齒落》、《哭楊兵曹》、《陸歙州亻參》詩,及《與陳京給事書》、《議》、《論權停選舉狀》、《苗氏墓誌》。又上《李實書》稱“前守四門博士”,時已罷博士,未受禦史之命。《書》雲:“愈來京師,於今十五年。”蓋公自貞元五年,從鄭滑間複來京師,至此十五年矣。《實錄》於實詆之不餘力,而此書乃盛稱其所長,此又不可曉也。方考:唐製,凡居官以四考為滿,公在官逾年耳,不知何故而罷,罷而複遷。《行狀》、《墓碑》皆隻言選授四門博士,遷監察禦史,而此書稱前官,又以文投贄於李實,似若不得已者。是固嚐罷博士而別遷也。
是歲七月,公猶任博士,《乞免停選狀》,謂:“臣雖非朝官,月受俸錢。”可以考也。罷免之由,不可詳究。然恐不至於媚實以求進也。或雲:德宗末年,不任宰相,所取信者,李實、韋執誼輩耳。公蓋未免於屈身以伸道也。然公《天旱人饑狀》,專指李實而言,其修《實錄》,又於實一辭不恕,獨於此書,抵牾如此。又公年十九,始來京師,在貞元二年也。至貞元十九年,實十八年矣。今雲“來京師,於今十五年”,洪雖以再至言之,其實牽合也。並《誌》所疑,以俟知者。洪《譜》又雲:是時有詔,以旱饑蠲租之半,有司征愈急,公與張署、李方叔上疏言:關中天下根本,民急如是,請寬民徭而免田租。天子惻然,卒為幸臣所讒,貶連州陽山令。幸臣,李實也。見《進學解》及《祭張署文》。《舊史》雲:愈嚐上章數千言,極論宮市之弊,貶陽山令。疏今不傳,則公之被絀,坐論此兩事也。方考雲:公陽山之貶,《寄三學士》詩,敘述其詳,而《行狀》但雲“為幸臣所惡,出宰陽山。”《神道碑》亦隻雲,“因疏關中旱饑,專政者惡之”,則其非為論宮市明矣。今公集有《禦史台論天旱人饑狀》,與詩正合。況翱、皆從公遊者,不應公嚐論宮市數千言,而《狀》及《碑》、《誌》,略不一言及也。然《行狀》且謂“為幸臣所惡”,而公詩雲:“或自疑上疏,上疏豈其由。”則是又未必皆上疏之罪也。又曰:“同官九俊,偏善柳與劉。或慮語言泄,傳之落冤仇。”又《嶽陽樓詩》雲:“前年出官由,此禍最無妄。奸猜畏彈射,斥逐恣欺誑。”是蓋為王叔文、韋執誼等所排矣。德宗晚年,韋、王之黨已成。
是年,補闕張正買疏諫它事,得召見,與所善者數人皆被譴斥,意公之出,有類此也。《憶昨行》雲:“亻丕文未扌前崖州熾,雖得赦宥常愁猜。”是其為叔文等所排,豈不明甚?特無所歸咎,駕其罪於上疏耳。洪兼宮市、旱饑兩事言之,而又不考韋、王始末,故為申及之。洪《譜》又雲:以公詩考之,蓋以十九年冬末貶官,二十年甲申春,始到陽山,時有《同冠峽》、《貞女峽》、《和張十一功曹》、《送劉生》、《謝李員外》諸詩,及《別知賦》、《送楊八弟歸湖南序》、《區冊序》、《答竇存亮書》、《王弘中燕喜亭記》。)改江陵法曹參軍。(洪《譜》及《曆官記》雲:廿一年乙酉正月丙申,順宗即位;二月甲子,大赦;八月辛醜,改元永貞,遷者皆追回。愈為觀察使所抑,隻徙江陵府法曹參軍,事見《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詩,及《張署墓誌》、《河南同官記》。洪又雲:公以今年春遇赦,夏秋離陽山,俟命於郴者三月,至秋末,始受法曹之命,見《祭李郴州文》。時有《郴州祈雨》及《郴口》諸詩。自郴至衡,有《合江亭》及《謁衡嶽廟詩》。自衡至潭,有《陪杜侍禦遊湘西寺》及《湘中》諸詩。自此泛洞庭,有《阻風贈張十一》詩。至嶽州,有《別竇司直》詩。赴江陵,有《途中寄翰林三學士》詩,又有《送孟序》、《荊潭唱和序》、《上李巽書》、《鄭夫人殯表》及《五箴》。序雲餘生三十有八年,則其《箴》蓋是年作。所謂“幕中之辨”,蓋謂在徐州時;“台中之評”,則謂為禦史時也。)元和初,權知國子博士,分司東都,三歲為真。(洪《譜》雲:永貞元年丙戌,正月丙寅朔,改元元和,時憲宗即位之逾年也。公年三十有九,其春夏猶在江陵,有《李花》、《寒食出遊夜歸贈張十一》、《鄭群贈簟》、《答張徹》諸詩。六月,自江陵召拜國子博士。還朝後,有《豐陵行》、《遊青龍寺》、《贈崔立之》、《送文暢》諸詩,《城南》諸聯句,及《祭十二兄岌文》並《墓誌》。二年丁亥春,公為博士,有《元和聖德詩》,並《釋言》。《行狀》:“宰相有愛公文者,將以文學職處公,有爭先者,構公語以飛之。公恐及難,遂求分司東都。”而公作《周況妻韓墓誌》,乃雲:“從兄俞卒開封尉,愈於時為博士,乞分教東都生,以收其孥於開封界中,教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