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璧森在她行將50歲那年,從絕望的黑暗深淵,一躍而成為文學天際一顆閃亮的星星。此後,蓋倫·璧森的每一部新作都成為名著,原文都是用英文書寫,先在紐約出版,然後再重渡北大西洋回到丹麥,以丹麥文出版。蓋倫·璧森在成名後說:“在命運最低潮的時刻,她和魔鬼做了個交易。”她效仿歌德筆下的浮士德,把靈魂交給了魔鬼,作為承諾,讓她把一生的經曆都變成了故事。
蓋倫·璧森把她一生各種經曆先經過一番過濾、濃縮,最後才把精華部分放進她的故事裏。她的故事大都發生在一百多年前,因為她認為,唯有這樣她才能得到最大的文學創作自由。熟悉蓋倫·璧森的讀者,不難在其作品中看到她的影子。
蓋倫·璧森寫作初期以Isak Dinesen 為筆名,成名後才用回本名。Isak,猶太文是“大笑者”的意思。她之所以采用這個筆名,也許是在暗示世人,以笑聲麵對殘酷的命運。
蓋倫·璧森成為北大西洋兩岸的文學界寵兒後,丹麥時下的年輕作家皆拜倒在她的文學裙下,把她當女王般看待。74歲那年,她第一次出訪紐約,紐約文藝界知名人士,包括賽珍珠和阿瑟·米勒皆慕名而來。但蓋倫·璧森對她的文學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她的梅毒給她帶來極大的肉體痛苦,當梅毒侵入她的脊柱時,她常痛得在地上打滾。晚年時,她變得極其消瘦、衰弱,坐立行皆痛苦不堪。
蓋倫·璧森死時77歲,死亡證書上寫的死因是:消瘦。正如她晚年所說的兩句話:“當我的肉體變得輕如鴻毛時,命運可以把我當做最輕微的東西拋棄掉。”
一個女孩和一棵樹
悲劇中也能發現希望,每一個生命都生機盎然一一無論她多麼短暫。
大約20年前,內布拉斯加州的一個隆冬。那會兒我們全家正沉浸在幸福之中。
在我們的三個女兒中,就數幼女萊莎·瑪麗靈秀調皮,無拘無束。她一天到晚蹦來跳去,一刻也不安寧,宛如遠方潺潺奔流的小溪。
1973年,一個料峭的春日,萊莎從幼兒園拖回家來一棵小樹苗。“每個人發了一棵小樹苗。”她說,“它將來一定會長得很茁壯。”
我仔細一看,那棵小樹苗其實隻不過是根兩英尺長的毫無生機的枝條而已。根部的土疙瘩已被拖拉掉,根須看上去都快幹枯了。可萊莎硬是央求父親把它栽到了後院。“我給它起名叫安琪拉。”萊莎鄭重其事地宣布說,“因為所有的安琪兒都會來幫助它成長的。”
此後,萊莎每天都要給安琪拉澆水。同時,還要拍拍它,虔誠地說上幾句悄悄話,然後低下頭默默在祈禱。萊莎堅信,終有一天,她會讓這棵幼苗長成參天大樹。
夏日的一個清晨,萊莎風風火火地跑進廚房:“媽媽,小樹長出了兩片葉子!”她大喊大叫。“兩片葉子!”果然,那棵叫安琪拉的小樹已經長出了嫩嫩的綠芽。冬日來臨,風雪肆虐。萊莎經常跑出去,撫慰安琪拉好好睡覺,等待春天時醒來。轉年夏天,安琪拉伸枝吐葉,生機盎然。我們全家特意為安琪拉舉辦了一次盛大的慶祝會。大家一起分享了萊莎的快樂——她站在安琪拉身旁,一隻手撫著它,笑嘻嘻地對我們做了個鬼臉兒……幼女的這一嬌態,是我心海上的一束陽光,燦爛、明媚,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
1974年8月,萊莎七歲生日前兩天。將近中午,一個外科醫生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我和丈夫正在那兒等著。從淩晨起,那位醫生就在為萊莎做手術。“不必用顯微鏡檢查,就可以告訴你們,這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惡性腫瘤。”他沉鬱地說。我們一下子變得呆若木雞。
雖然我們從未給她任何口頭暗示——她快要死了,但我相信萊莎知道這一點,盡管如此,她的天真活潑仍一如既往,她從未流露出一絲恐懼。
兩周以後,8月17日一個炙熱的下午,玩具狗諾曼伴著她,我們的小女兒陷入了一片寧靜安詳的昏迷之中。她的呼吸漸緩漸歇,最後好像完全停止了。過了好一會兒,哈登醫生又聽了一次心跳。最後,我打破了沉默:“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