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都結束了。”他輕輕地說。葬禮結束後,我們回了家,回到寂無聲息的屋裏。
樓上,諾曼孤零零地蹲在萊莎的床頭,無所依傍;窗外,驕陽下的安琪拉孑然佇立,形影相吊;我們的內心,都充滿了難以遏製的無盡的悲傷和失落……在那些黯然神傷的日子裏,我們與萊莎的唯一聯係就是那棵樹——安琪拉,它已是七尺高了。家中的一切,無形中也都讓我們不時想到萊莎的離去。我們打定主意,馬上搬家。全家鄭重保證,來年春天一定把安琪拉移過去。
第二年四月的一個清晨,我們返回舊居來移安琪拉。此時此刻,我們深切地感到了一種不言而喻的責任和義務——要像萊莎也會做的那樣,培育好安琪拉。我們把它栽在了新居的後院。
光陰如梭,一切如舊。安琪拉越來越枝繁葉茂,茁壯挺拔。
1990年底,萊莎要是活著,也該23歲了。丈夫以本應該用來讓她受教育的錢,設立了一項獎學金,專門用來幫助那些家境貧寒的學生。
現在,我很幸福。經過長途跋涉,我終於走出了陰鬱的穀底。善良的同情心貯滿了我的心房。我悟出了一點兒道理:悲劇中也能發現希望,每一個生命都生機盎然,無論她多麼短暫。
萊莎留給我們的最好的禮物是安琪拉。現在,它足有30尺高了,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它挺立在那裏,是對一個孩子的信念的雄辯有力的證明。萊莎從未懷疑,一根毫無生機的枝條會長成參天大樹。本來,我們理應是她的老師,實際上正是她給了我們教益——關於信念、關於愛心和所有上帝的安琪兒們的巨大力量。
猶豫不決的命運之神
對於那些可能影響我們一生的事情,我們知之甚少。某些這類事情——如果可以回憶得起來的話——就在我們身邊而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來去無蹤,沒有留下痕跡。假如預先知道我們的命運變化的各種可能性,那麼生活就會充滿過多的希望和恐懼,充滿過多的驚異和沮喪,使我們得不到片刻的安寧。下麵,請聽關於克魯斯·斯旺的一個故事。
我們發現克魯斯,是他20歲那年在從他的故鄉通往波士頓的大道上。在此之前我們和他並無關係。他的叔父在波士頓,是個商人,為他在自己的店裏找了工作。這是夏季裏的一天,他邁著雙腿,從早晨起走到了正午。他又累又熱,決定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等候驛車。沒多久,他便來到一處,這地方泉水湧流,樹叢成陰。他跪下去,貪婪地喝著沁人心脾的清泉,然後在柔軟的土地上躺下來,頭下枕著他的小包裹。
他在樹陰下睡覺,行人們卻在大路上匆匆走過,步行的,騎馬的,或者乘坐各式各樣的車輛的都有。有的既不朝左邊看,也不朝右邊看;有的在經過克魯斯睡覺的地方時,朝這邊匆匆一瞥。沒有旁人時,一位中年寡婦停了下來,她仔細地瞧了瞧克魯斯,自言自語地說,小夥子睡覺的模樣真逗人。一位極力反對酗酒的牧師,看到克魯斯後就認為他是喝多了酒,下個禮拜天在教堂裏布道時,他將舉出可憐的克魯斯作為酗酒的可怕的一例。
克魯斯睡著後不久,一輛華麗的四輪馬車停在了他睡覺的前方。有一匹馬的腳傷了,車夫想讓馬歇會兒。車裏走出一位富商和他的妻子,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到樹下去休息。他們看到了泉水和睡在旁邊的克魯斯。他們輕輕地走著,盡量不讓弄出的響聲把他吵醒。“睡得真香,”老紳士說,“他的呼吸多平靜多輕鬆。我要是能像他這樣睡覺的話,那就太有福氣啦。不吃安眠藥能睡得這麼好,說明他身強體健而又無憂無慮。”“此外還意味著青春,”他的妻子說,“我們這些上了年歲的人再也不能像他這樣睡得香甜。”
老夫婦對這位安靜地睡著了的年輕人越來越感興趣。“他似乎有點像我,”女人對她的丈夫說,“他很像我們自己親愛的兒子。我們叫醒他好嗎?”“為了什麼呢?”丈夫說,“我們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樣善良的臉,”妻子語調文靜地回答,“這樣天真無邪的睡眠!”
談話在繼續,克魯斯一動也沒動,麵部所有的表情都表明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正以極大的興致在觀察著他。然而,幸運之神正站在他跟前。這老者和他的妻子都很富有,他們的兒子最近死去,對於他們的全部錢財,家裏還沒有人可以交付。在這種情形下,人們有時會做出比喚醒一位年輕人更奇特的事情來,認他做自己的兒子,然後讓他成為他們財富的繼承人。“我們叫醒他吧?”女士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