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搶別人的東西。無論什麼,隻要是別人心愛的東西,我就想搶過來。那東西我倒不是多上心,我隻是享受搶奪的過程。
搶奪的過程是一場戰爭,對於我而言,也是一種樂趣。對手越是強大,我就越是興奮。最後能搶到什麼仿佛都已經變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開心了,而對手卻不開心了。
從小時候起,我就和妹妹合夥起來搶弟弟的東西,又從妹妹手中把東西搶走。那些東西,無外乎都是玩具之類的小玩意兒,我不稀罕,可我就是喜歡將它們全都奪過來。
我有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若說以前和弟弟妹妹搶奪物品都是小事,直到我開始搶弟弟聞人竹的女朋友。
聞人竹隻比我的妹妹聞人蘭小一歲,舉止談吐卻顯得比我都要成熟。那時我才剛二十歲,聞人竹十七歲,高中還沒有畢業,卻談了一個正讀本科的女朋友。
我並不是喜歡那個女孩子,隻是習慣性地,看到弟弟有了的東西,我就想搶。
聞人蘭曾對我說:“大姐,你這樣的性格要改。搶別人的倒是其次,總有一天,你會現花了很大的力氣,搶到手的東西,你又不想要了。”
我嗤之以鼻。搶的過程,便已是至高的歡樂,至於最後究竟得到了什麼,誰還會在意?
聞人蘭看著我,她的目光第一次讓我感覺到陌生:“大姐,你這樣有時候會讓人覺得下作。”
下作嗎?我更傾向於相信,那是弱者的托詞。
聞人竹的女朋友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女生,除了長得比較漂亮,大概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聞人竹能把她追到手,我也就能輕易地將她搶過來。
當然,追求美麗的同性,對於當時才二十歲的我而言,還是稍微有點難度的。不過倒也不算太難,在苦練頗能蠱惑人的甜言蜜語,送出一大堆價格不菲的禮物,各種各樣的偶遇、軟硬兼施的手段實施之後,那個女孩終於甩了聞人竹,投入我的懷抱。那時的我幾乎飄飄欲仙,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沒有我搶不到的東西。
現在我卻連那個女孩的名字都忘了。隻是一閉上眼睛,就能隱約想起,她笑起來時臉上會浮現出一雙酒窩,看得久了,還是挺讓人著迷的。
我並不是非常確定自己的性向,也不甚在意。緣分若到了,相互看對眼,對方是男是女都可以。總而言之,那段時間,我覺得聞人竹的眼光還真不錯,那女孩讓我心裏有了些異樣的感覺。這是我第一次對戰利品的興趣,出了爭奪過程的本身。
我也依然記得那時候在護城河畔的長椅上,我們並肩坐著。風很輕柔地拂過去,一切都是暖洋洋的,好像鍍了層甜蜜的色彩,慢慢地,女孩將頭依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嗅到了洗水的香味,很普通的氣味,我卻因此而覺得心神有些動搖。
或許有一秒鍾,我愛上了這個女孩。但也隻是有短短的一秒鍾而已。
那天我們在河畔坐了很久,看著夕陽金紅色的光輝在水麵上鋪開,又一點點消失。女孩的笑聲格外動聽,她在興高采烈地對我說著什麼,可是我都沒有聽,隻想聽她的笑聲,一遍一遍,不會厭煩。時至今日,那笑聲好像還在我的耳畔回響著。開始,我是那麼開心,直到後來,才察覺到原來連動聽的笑聲,都是不祥的。
我們夜裏沒有回家,在賓館裏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來時我的眼皮就開始突突跳著,心緒也莫名變得不安起來。生了什麼嗎?我爬起來,女孩猶摟著一床薄被酣睡。我沒有叫醒她,匆匆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就離開了。
回到家我才得知,聞人竹出事了。
自從我把聞人竹的女朋友搶了之後,他不知道從哪結交了一批狐朋狗友,愛上了深夜飆車。他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輛改裝過的摩托車,晚上便急滑行在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直到昨天晚上,他生了車禍,傷得很嚴重。
我回家的時候,聞人竹那時還在醫院裏搶救,病危通知書下了一次,但是搶救過來也還有希望。我、聞人蘭和小弟聞人菊麵如死灰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而我們的父母此時正在國外,趕不回來。我坐在那裏,感覺我就是家長,可是卻比任何人都要無助。妹妹和弟弟都沒有指責我,確實,飆車是聞人竹自己的選擇,但我卻也少不了其中的因果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