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琴將粥吃完,桂花幸福地笑了。
姚琴看到桂花像侍奉做月子的人一樣侍候她,心裏很過意不去,就說:“媽,我沒有侍候您一天,反倒讓您老人家倒過頭來照顧我。”
聽見姚琴一口一個“媽”,桂花幸福極了。她等這一天等得很久了,但遺憾的是這不是在結婚的喜宴上,而且他的兒子現在正蹲在看守所裏,不過,她心裏還是很甜蜜。
“傻孩子,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還分什麼彼此。”桂花樂嗬嗬地說。
“那位是張芳妹妹吧?長得很漂亮,聽張劍說過,她廠裏不是忙請不了假嗎?”姚琴看著坐在一邊怒目而視的張芳,問道。
“是的,她聽說哥哥出這事後,就回來了,廠裏為此扣留了她叁仟元保證金,並扣發她兩個月工資,說準她五天假,如果五天之後不來錢就沒收了。”桂花口無遮擋,一古腦兒地說了。
姚琴又是一陣愧疚。“我不花你們的錢,媽,你和妹妹回家吧,這是鑰匙。張芳,我有一本工資折子放在衣櫥中間的抽屜裏,上麵有五千塊錢,你明天到銀行幫我取一下。”
桂花接過鑰匙遞給張芳說:“芳,你回去。我在這陪你嫂子。”
“媽,你還沒吃飯呢,這樣不行的,你跟芳妹子一道回去,我現在好多了,有事我按鈴就行。”姚琴說。
“不,你現在身體還很虛,我不放心。剛才我在小店裏吃了幾個饃,晚上我就躺你床邊小眯一會就行。”桂花一邊說一邊心痛地看著姚琴。
姚琴被這樣的眼光看著,感覺這就是母親的眼光,慈祥而柔和,滿含著愛意。可惜此刻她不配被這樣的眼光看著,她感到無地自容。
張劍的眼睛和麵部輪廓像極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隻有過眼前的女人太蒼老了,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兒子像娘,銀子打牆﹔女兒像父,不富也富”,張劍像他的母親,可惜卻並不富有。此刻張劍在想什麼?在做什麼?他會不會受苦?他恨不恨自己…姚琴心裏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追根求源,問題的症結卻在自己這裏。
此刻劉天龍又在做什麼呢?他還在忙於自己的生意嗎?姚琴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她曾經給劉天龍打過一次電話:“龍哥,我病了,你能來看看我嗎?”
“我太忙,走不開。現在陳局把我的競爭對手打垮了,全金凰市隻我一家了,我這裏人潮湧動,現在是日進鬥金呀。哈哈哈。”劉天龍在電話那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姚琴沉默了半天,電話那頭劉天龍遲疑了一會說:“你要不要緊?我派人接你到醫院去看看。”
“你沒時間就算了,大概是感冒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姚琴見劉天龍隻顧忙於自己的生意,對自己再不像以前那樣放在心上,心裏空落落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那你自己保重,有事打電話。”劉天龍撂下這句後就掛了機。
現在自己住進了醫院,昔日甜言蜜語的劉天龍卻不在身邊,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反而是視自己為仇人的人卻在這裏幫她,服侍她。自己卻給她們的親人戴了綠帽子,自己還有沒有天良、還有沒有人性?姚琴捫心自問,後悔如潮水一樣淹沒了她。
後悔了一會,覺得劉天龍對自己還是不錯的,他給她買上萬元的珠寶、幾千塊錢的衣服眼皮都不眨一下。或許現在生意忙,顧不上許多。自己現在不能幫上他忙,也不能給他添亂。
現在自己要做的事是穩住婆婆和小姑,讓她們覺得自己是個好兒媳婦,是張劍自己在外嫖娼不成強奸了別人,讓張家人感覺對不起自己。
姚琴胡思亂想著,一下午的時光就過去了。
張芳進到姚琴的房間,按姚琴所說的地點找到她的工資折,折子上積餘伍仟玫百元。
這時,張芳的手機響了,她急忙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是張芳吧,我是張一民哪,你們母女可回家了?如果沒有,我讓人給你們安排住宿。”
“張局長呀,太感謝您了。我現在在張劍租住的房子裏,我媽在醫院。”
“你母親怎麼了?在哪個醫院?快告訴我,我現在去看她。”張一民焦急地說。
“姚琴生病了,是急性傷寒,我媽在陪她,媽不讓我陪,姚琴也讓我回來住,並讓我拿她的工資折子幫她取錢。”張芳一五一十地說。
“我馬上安排人過去看有沒有線索,你到時開一下門。”張一民問道。
張芳答應了。張一民迅速撥通了劉長樂的手機,對他說:“快,快去姚琴那,有人在裏麵接應,是張劍的妹妹,你帶人去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劉長樂答應一聲,帶上小查,他怕開公安的車惹人眼目,兩個人坐上計程車直接來到姚琴的家。
果然還未等劉長樂敲門,門卻從裏麵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問:“是張局長派來的吧,快請進!”
劉長樂出示了警官證,說明了來意。
張芳說:“你們弄吧,我給你們把著門,如果有人來我就咳嗽一聲,你們就到客廳裏來,然後我再開門。”
“好,小姑娘還真精明,從哪知道這些的?”劉長樂和小查一邊戴上白手套,一邊問道。
“我可是偵破電影迷,自從我哥當上警察後,我對警察破案的電影最熱乎,所以就從電影中知道了一些東西,你們戴手套是怕留下指紋,我說的對吧?”張芳說。
劉長樂點了點頭,和小查立即忙活起來,他們在姚琴的房間裏發現有一台筆記本電腦,立即打開對硬盤進行了數據傳輸複製。
卻說姚琴此刻躺在病床上正心神不寧,她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來還沒有人進過她和張劍居住的房子,此刻那個仇視她的小姑子會不會翻箱倒櫃地尋找對她不利的證據?會不會抓住她的劉天龍私通的把柄?
姚琴這樣想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病情減輕了許多。她要立刻回家,出院是不可能了,隻能悄悄地溜回去。
於是她找了借口對桂花說:“媽,我在這裏睡不習慣,再說您老也沒地方睡,我們還是回家住吧。”
“那怎麼行?你身體還沒複原,再說患傷寒的人見不得風,千萬不能回去。你別急著我的事,我在你床邊靠一宿也行。”桂花勸告說。
“我真的好了,這急性傷寒來得也急,去得也快。我們先打的回家,明天上午再來結帳辦出院手續。”
桂花見姚琴臉色好了許多,說話的聲音也恢複到和往常一樣,心下甚是寬慰,又見姚琴堅持要回家去住,也不好再阻攔,於是二人一道打的回家。
這邊劉長樂剛把姚琴手提電腦裏的數據備份好,手機就響了,一看是張一民打來的,連忙接聽起來:“可弄好了?趕快撤,姚琴回家了。”
劉長樂吃了一驚,他將手提電腦還回原位,又將桌上動的東西複位,招呼小查出了姚琴的家門,在二樓的時候正撞見姚琴和桂花上樓。
劉長樂停下來敲二樓的房門,故意大聲說:“是不是你家水管壞了?”
姚琴瞄了劉長樂一眼,見他馱著一隻工具包,還真像個水電工,就沒有多想,和桂花徑直上樓去了。
二樓的門開了,一個男主人罵罵咧咧地說:“我家水管並沒有壞呀,你們跑錯了吧?”
劉長樂說了聲“對不起”,就和小查下樓了。
在小區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見他們過來響了兩聲喇叭,並閃了兩下燈光。
劉長樂和小查走近小車,張一民按下車窗招呼他們上車。
在車上,劉長樂感激地說:“張局,幸虧你電話及時,不然和她們在家裏相遇還真不好編謊話。”
小查在旁邊補充說:“張局,劉頭兒剛才在過道上遇見姚琴時,轉身敲二樓住戶的門,問是不是他家水管壞了?他改行做了水電維修隊的隊長了。”
張一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做刑警就要有隨機應變的本領,我當年打入毒梟集團的內部做臥底,稍一不慎就會送命,我每走一步都會反複思考,就像下棋一樣,每走一式往往要考慮後麵三至五式,這一行可不好幹啦。”
“薑還是老的辣。張局,你是怎麼判斷姚琴會回家的?”劉長樂對張一民的神機妙算很是佩服,想探探其中的原因。
“憑感覺吧,我也說不出什麼原因,隻是憑刑警的預感。刑警當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越靈敏。在給你打過電話後,我就有這種預感,於是我開車到醫院門口,果然過了不多久,姚琴就和張劍他媽出來了,她們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判斷她們要回家,於是打了你們的電話。”張一民悠悠地說。
其實劉長樂也有這預感,那個張芳也有,她還提出把風呢。可都沒有張一民強烈,也判斷不準。張一民就是斷定姚琴會回家,才去在醫院門口守候。而在這上麵,劉長樂自歎弗如,自己應該多留個心眼,布置一個眼線在小區門口守著,一旦姚琴回來立刻報告,這樣才會有撤退的時間。
這一切張一民悄悄替他做了。
卻說姚琴進到屋內第一句話就問道:“剛才有誰來過了嗎?”
其實剛才劉長樂在二樓大聲說話張芳都聽見了,她於是說:“有兩個修水管的,說接到電話,稱這棟樓有一家水管壞了,需要緊急維修。他們從樓上一直挨戶敲門問,也問到我,我說沒有,他們又到樓下問去了。”
“這兩個修水管的也真奇怪,為什麼不打那個電話問問。”姚琴有些納悶,但她沒有再說什麼。
“媽,你們怎麼回來了?”張芳虛驚一場,問桂花道。
“你嫂子嫌醫院睡不習慣,又焦急我沒地方睡,現在她身體複原得快,於是就回家來住。”桂花解釋說。
張芳“哦”了一聲,然後對姚琴說:“這是你讓我找的存折,現在交給你。”
姚琴接過存折說:“等我明天取了錢後還給你們。”
“先別考慮這些,等你病養好後再說。”張芳不冷不熱地說。
“對,別考慮這些,這點錢媽還是有的,安心養病啊。”桂花是個熱心腸的人,她一邊吩咐張芳燒點熱水給姚琴泡個熱水澡,一邊下廚房熬了碗薑湯。
待姚琴睡到床上,桂花將薑湯端到姚琴麵前,對她說:“孩子,趁熱喝下去,發了汗就好了,這祖輩傳下的方法比醫院的藥效果來得快。”
姚琴點了點頭,將薑湯喝了下去,雖然味道苦,但難卻桂花的一片心意。
喝完薑湯,桂花將毛毯給姚琴蓋上,說:“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媽,你累了一天了,也早點睡。隔壁客房有電風扇,也有空調,我不陪你們了,明天你們不走,我們一家人再拉拉話。”姚琴說。
“好,睡吧,我們也去睡了。”桂花邊退出來,邊拉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姚琴起床後,發現桂花和張芳已經走了,屋子裏收拾得井井有條,桂花並且將姚琴好幾天來換下來的髒衣服洗好晾在陽台上。
姚琴鼻子一酸,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