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桂花就起來忙活,她給姚琴熬了點粥。這時張芳也醒了,她簡單地漱洗了一下,拖著桂花要出去。
桂花不解,說:“幹嘛這麼早就走?我們還沒和姚琴打招呼呢。”
“不打招呼了,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我們得提防她點。你知道昨晚你們回來之前誰來過了嗎?”
“那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說有兩個修水管的來問哪家水管壞了需要維修嗎?”
“那兩個修水管的是公安局的。”張芳加了音調。
“啊,他們來幹什麼?該不是來抓你嫂子的吧?”桂花吃了一驚說。
“他們是張局長派來的,主要來查姚琴電腦裏的東西。”
“查到沒有?”
“我也不知道,隻看見他們從嫂子的電腦裏拷走了一些資料,看來哥哥的事與嫂子有很大關係,一定是她勾引奸夫陷害哥哥的。不然哥哥剛從底下派出所調來不久,他哪裏得罪什麼人,而且這個人要置他於死地。你沒聽小區的老太太們說常看見有高級轎車來接嫂子嗎?別是遇上黑社會了,或許嫂子就是黑社會裏的人也未可知。”張芳分析給母親聽。
桂花聽到黑社會三個字,腿有些發軟,那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人。前幾年孩子們外出打工的打工、上學的上學,家裏隻桂花一個人,她一天勞作回來,躺在床上看會電視,她記得電視裏放過的連續劇《上海灘》,說的就是黑社會的事。要是張劍遇上那樣的人,那就危險了。此刻桂花擔心得要命。
“不過,看守所這塊還歸張局長管,張局長不像壞人,目前哥哥還沒有生命危險。我們得抓緊時間到法院找人,現在這年頭什麼事都要打點,不是說大蓋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嗎?要救哥哥,這筆錢再也不能亂用了,得用在刀刃上。”張芳繼續說。
“不是說法院是公正的地方、講理的地方嗎?怎麼也要錢才行?”桂花不解地問。
“從古至今,什麼事不花錢?西遊記裏最後一回講唐僧到達西天後,如來佛祖讓手下人把經文給唐僧,給的卻是無字經文,後來唐僧和悟空前去討個說法,如來佛祖說拿經文要給點‘物事’才行,迫不得已,唐僧將唐王李世民送的紫金缽盂作了交換,才取回了經文。連菩薩都愛錢,何況人呢?”
“你這個死丫頭,在哪學這麼些油腔滑調地東西?我老太婆不懂這些,什麼事都由你作主,隻要把你哥弄出來就行。”桂花知道張芳這幾年在外麵長了不少見識,現在在廠裏大小也是個供銷部主管,有一定的交際能力。這不廠子裏離不開她,她隻有走辭職這條路才能回來。
這母女倆在路邊小攤上吃了點早點,然後趕到法院,正是上班的時候。
在大門口,兩個司法警察攔住了她們,問她們找誰。張芳想起張劍有個同學在市法院,便說:“我找劉奇劉法官。”
一個法警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過來了。“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劉大哥,你忘了?我是張劍的妹妹張芳呀,我還在你家吃過一次飯呢。”
“你是張劍的妹妹?女大十八變,過漂亮了,我哪裏記得。”劉奇記得有一年下大雪,火車晚點了,張芳的妹妹外出打工回來,他和張劍一起到火車站接她,然後兄妹倆一起在他家吃了晚飯。
“劉法官,你和張劍是好同學,又是好朋友,你可要救救他呀。”桂花急著說,眼淚又下來了。
“嬸子叫我小劉好了,您千萬別急壞了身子,這事社會上議論紛紛,我相信張劍是無辜的,一定有什麼隱情在裏麵。案件已經由檢察院提起公訴到我們法院來了,到時我一定盡力。”劉奇解釋道。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可他一日沒放出來,我這心就懸著,晚上也睡不好覺呀。”桂花邊說邊抹了把眼淚。
“劉大哥,我哥的事就拜托你了,這是三萬塊錢,麻煩你幫我打點打點,現在求人辦事難哪。”張芳遞過來一個厚厚的大信封。
“錢還放在你那,需要打點時我通知你。另外,聽說張一民這個人不錯,你們還是要去找找他,他代表單位說情,事情可能好辦些。”劉奇麵授機宜。
“張局長也答應幫忙,他也認為張劍的案件冤。他說案件是檢察院查辦的,他不好直接插手,隻有在庭審的時候提供相關的證據,證明我哥是被人陷害的,然後法庭判決他無罪才行。”張芳把這兩天來的經過又向劉奇說了一遍。
“我看那個姚琴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自從張劍秘密結婚後,我們之間來往就少了,一次我喊他吃飯,他和姚琴一起來了,我還說咱兄弟是什麼關係,你結婚怎麼不通知一聲,我至少也要隨點禮呀。我結婚那年,他還包了400元的紅包呢,我當時說隻有等你生孩子時加倍了。現在他突然犯事了,我也急死了,通過一些關係打聽,知道這裏麵背景十分複雜。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現有的證據對他不利,看能不能找到推翻的證據,最好是受害者的證明材料。現在有些事是不講公理的,以言代法、以權壓法的事見得多了,張劍兄弟的事複雜啊。”劉奇歎了口氣。
“這證據怎麼找?需要哪些材料?你給我指個路子。”張芳說。
“隻要有受害人撤回控告的材料就行,可這件事也難辦。她既然告強奸,造成了這麼大的社會影響,如果撤回,要追究她誣告的責任。這條路肯定走不通,但也可以一試。”
桂花和張芳聽劉奇這麼一說,像從頭上潑下一盆涼水,一直涼到心裏。“如果找到我嫂子與人通奸的證據行不行?就是她招惹是非的,張局長昨晚從她的手提電腦裏提取了相關的證據。”張芳不甘心,問道。
“不行,你嫂子與人通奸和你哥犯強奸案沒有直接的聯係,除非是你嫂子和那個奸夫合謀設計陷害你哥,找個****女引誘你哥,然後告他強奸。那必須有你嫂子和那個奸夫的證詞,他們就構成了犯罪,你哥就沒事了。”劉奇分析說。
“事情很可能就是這樣的,我聽張局長說那個奸夫是個老總,叫什麼天龍?媽,你可聽清楚了他叫什麼?”
“好像是叫劉天龍。”桂花的記憶力還真不錯,其實她救兒子心切,對張局長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裏咀嚼,現在都能背得出來,自然忘不了劉天龍這個名字。
“張局長還說隻是懷疑,還沒有確切證據證明,目前正在搜集,希望在開庭前能拿到。”張芳補充說。
“如果是劉天龍事情就更複雜了,他是天龍集團的老總,是市政協常委,是金凰市最大的民營企業家,也就是‘紅頂商人’,能直接和市裏的領導對上話的。他財大氣粗,又有上麵撐腰,如果他介入此事,可能對張劍更不利。”劉奇擔心起來。
三個人心情都很憂鬱。
“姚琴不知怎麼樣了?芳呀,今晚我們還過去住。”桂花說。
“我可不想過去,一見到她我就恨之入骨。”張芳撅起了嘴。
“昨天她病了,我還沒和她說這事,我想勸勸她,萬一她回心轉意,這下能救你哥啊,劉法官,你說是不是?”桂花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劉奇。
“嬸子說得對,萬一姚琴有人性,隻是一時糊塗做出了這事,還是可以挽救的。你們去和她交流一下也好。”劉奇說。
“劉大哥,還要你幫忙啦,餘情後感。”張芳說。
“隻怕我位微言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張劍兄弟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會努力地,你們放心。”劉奇和母女倆告別的時候,盡量安慰她們。
張芳對母親說:“媽,你到姚琴那去,就說一大早送我上火車回廠裏,來不及打招呼,至於我走的原因就說我在這沒有用處,也幫不上什麼忙,那邊廠子裏催得緊,不得不回去。”
“你準備到哪去?不和我一起到你嫂子那去麼?”桂花有些擔心地說。
“媽,剛才劉大哥說了,如果找到那個****女,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能撤回控告就能救哥哥,所以我準備到天龍賓館裏去做臥底,爭取接觸上她,另外也探探天龍賓館的情況。”
“什麼叫臥底?我不懂,我不同意你去,太危險了,你哥哥已經這個樣子了,我不想看到你再出什麼事。”桂花急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媽,別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在外麵闖了這麼多年,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張芳安慰母親。
桂花說:“劉天龍如果是黑社會,你一個女孩子,太冒險了,任你再怎麼說,我不會同意的。”
“那咱們到張局長那去,如果他同意我去可行?另外咱們也去看看嫂嫂電腦裏有什麼秘密。”張芳靈機一動,搬出了張局長。
“我想張局長不會同意的,他們公安都辦不了的事,你能辦得到?”
“我們先不爭論,見到他再說。現在已是上班時間了,我們趕快去啊。”張芳催促母親,兩人一起來到張一民辦公室。
張一民正在一大迭厚厚的材料中埋頭看著什麼,以至於桂花母女倆進來他都沒注意到。
“張局長,我們來了。”張芳喊了一句。
“哦,坐,我正在看姚琴的聊天記錄,果然不出所料,姚琴和那個網名叫‘金凰一丐’的有一腿,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出‘金凰一丐’是誰。而且從聊天記錄來看,有曖昧關係是發生在張劍進看守所之後,所以姚琴是不是其中的策劃者還不能判定。”張一民從資料堆裏抬起頭來說。
“您不是說懷疑姚琴和劉天龍有染嗎?劉天龍肯定就是‘金凰一丐’了。”張芳是第一次聽張一民說到“金凰一丐”這個昵稱,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那個坐擁千萬財富的劉天龍為什麼自稱“金凰一丐”呢?劉天龍和“金凰一丐”是不是一個人、能不能劃等號?張芳的心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張一民像是看出了張芳的心思,笑著說:“我已經作了安排,請信息科的網管進行網上追蹤,然後查他的ip地址,也不是複雜的事,隻要他上網,準把他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