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紅蓮(2 / 2)

時值四國尚未開通商路,通往北漢與西涼的必經之路上又橫著大片西黑荒原,因而人煙稀少。常年行走在外的旅者們,提起西黑荒原,無不色變。皆因其冬有凍土,夏有沼澤,荒林裏籠罩著經年不散的瘴氣,毒蟲野獸隱沒,危機四伏。而荒原四周全是層巒疊嶂的雪山,將西黑荒原的腹地圍成了一塊寶葫蘆的地形。

前晚送親隊伍已踏入了葫蘆口,大雪持續了幾天,腳下已經分不清陸地還是沼澤,入眼處隻有一望無垠的冰麵。走在最前麵的侍衛用北漢最精良的玄鐵長劍探路,劍尖戳下去,硬邦邦的冰塊竟連一絲裂紋也沒有。

就這樣趕了一天一夜路程,仍在寶葫蘆中繞行,眼看著風雪又要來了,慕沉坐在馬背上,環視四麵地形,最終指了指山腳下的一片拱狀地形道:“全軍整頓紮營在此歇息。年輕力壯者在外,老弱婦孺集中在內,把棉衣和幹草全拿出來,抵禦今晚的風雪。”

音量不大,卻擲地有聲。全軍士兵,莫不敢從。然而馬首之人,並非行軍打仗的大將軍,隻是一襲白袍的文雅書生。連日來,若不是慕丞相製定的簡單有效的紮營辦法,他們恐怕很難熬過風雪,走出這片西黑荒原。

隊伍很快按照慕沉的指揮變換陣型,形成一個環狀,一圈一圈,由年輕的士兵們在外麵生火搭帳篷,婦孺病員被圍繞在人牆和帳篷中間,正中被眾星拱繞著的,正是公主的車架。

樸實無華的馬車,周遭都被厚厚的棉布圍實了,連車窗都被釘死。侍女阿碧站在車前,隔著簾子問:“公主,今晚還是在車上用膳嗎?”

過了一會兒,一隻蒼白纖瘦的手從車內伸出來,車簾被掀開了一條縫,車內的溫暖一碰上外麵冰冷的空氣,立刻化作團團的白霧滾滾升騰,女子淡若縹緲的聲音傳出:“行到哪兒了?扶本宮下去吧,本宮想四處走走。”

阿碧“喏”了聲,將簾子卷起,一隻手搭在車前。

極輕極尋常的一個動作,剛才還嘈雜的營地卻霎時安靜了下來。圍在環狀外圈的年輕侍衛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動作,目光整齊劃一的投向那有了一絲動靜的馬車。

早就聽聞昭陽公主是北漢皇宮最珍貴的一抹絕色,當年文宣帝為公主賜封號昭陽,皆因其六月曼夏的一身紅裳,豔壓昭陽殿千瓣重蓮,才有此封號。然而送親隊伍出發至今,公主從未離開馬車一步,因此他們也就無緣見到這傳說中的美人。

所有人都想一睹這朵絕世紅蓮的風姿。

潔白修長的手指探出來,指尖瑩白如玉,不染丹蔻。股股熱浪從簾子裏湧出來,在火紅羅裙的腳下化作團團的白霧,恍若登仙。

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風雪中隻有火苗燃燒的嗶啵聲,數百道目光聚集在那扇厚厚的車簾上。

冰雪皚皚的極寒之地上,一身紅裳的女子信步走來。仿佛千古不化的冰山上,有一朵火蓮在妖冶綻放,底下是熊熊燃燒的烈火。那情形真是詭異極了,有一種令人眩暈而恐懼的美。

冰雪之地,火紅睡蓮朵朵燃燒……,她是一道駭人的風景。

慕沉察覺到營地裏的詭謐,轉身朝馬車那看了一眼。在這冰天雪地,她身上卻穿著單薄的宮裝,隻因馬車裏始終保持著六盞暖爐晝夜不停的燒著。

他放下手裏柴火,朝她走來,身子微躬道:“晚膳馬上就好,公主千金之軀,不宜受風寒,請公主回車內休息。”

昭陽扯了扯嘴角:“丞相多心了,本宮隻是想看看離西涼還有多遠。放心,本宮知道自己的重要性,這一路本宮一定會‘好好保重’,完整無缺的嫁到西涼去,不給父皇和丞相大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