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8年前的一幕(3 / 3)

“1969年5月份,有一天,公社在禮堂開批鬥大會,我們知青不管是下鄉的還是還鄉的,都給安排在了前排條椅上就坐,盡管你紅姨老是低著頭,但她長得太乍眼了,於是就被在台上坐著的賴書記看見了。後來,他就把你紅姨調到公社廣播站,當廣播員了。那個時候,傻賴子還不象現在這麼連瘋帶傻的,那時他就是有點憨,當然也有些傻,就象腦袋缺根弦似的。袖子上老是別著個‘紅衛兵’袖標。沒事就在公社院子裏瞎轉悠,有一次就轉悠到廣播站的播音室裏去了。他一看見你紅姨,就相中她了。回到家就和他媽說了。後來他媽楊柳絮也偷著看了一回,也相中了。就又和賴書記說了。讓他托媒人介紹,要把你紅姨給傻賴子做媳婦兒。

“賴書記聽了,說:‘那可不行!老大又憨又傻的,人家不能幹。她要是願意的話,給老二還可以。’其實,賴書記他居心叵測,把你紅姨調到公社廣播站當廣播員的目的都不純,他怎麼能把你紅姨介紹給傻賴子呢?他說給二賴子也是假的。但他的夫人卻信以為真了。就找在公社食堂做飯的劉鳳蘭給說媒,劉鳳蘭就把這話告訴了賴書記。賴書記說:‘你給介紹也成,成就成,不成也沒關係。你也不用為難。’有了賴書記的話,她就沒有顧慮了。真就把二賴子領到廣播站去了。自然你紅姨沒有看中。但二賴子可看中她了。但是,二賴子他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象傻賴子,有事沒事都泡在公社廣播站裏。天天和你紅姨說:‘我爸爸是公社書記,是一把手,公社書記,是我爸爸,是一把手,說了算。有權。’後來他聽人說他的弟弟去相了你紅姨,就把他的弟弟二賴子好個一頓打。二賴子為了報複就模仿你紅姨的筆跡給傻賴子寫了個紙條,內容是:

賴誌陽,你明天早晨到兩龜嶺上去找我。找到我,我就和你搞對

象。對誰也不要說你去找我了。你要是說了,我就和你黃,不和你好

了。

紅玫瑰草

落款隻有姓名,沒有日期。二賴子把這個紙條疊好了,偷偷地塞進了傻賴子裝煙卷的上衣兜裏,傻賴子掏煙卷的時候,就把疊好的紙條給掏出來了。他展開一看,差點沒樂背過氣去。”

“他那麼傻,認識字嗎?”許如葉問她媽。

“怎麼不認識字,你別看他沒考上中學,據說他的語文考80多分,但數學不行,就考了6分。還得接著說他看完紙條後的事——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傻賴子就趕到嶺上去了。然後就找開了。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你紅姨。天黑了他才回家。他媽問他上哪了?他就是不說。第三天,他又去了……第四天,他也去了……一連他去了n天也沒找到你紅姨。但他並不氣餒,照樣天天去……

“這樣一來,傻賴子不去廣播站了。然而,你紅姨並沒有清淨;因為,二賴子又開始去騷擾了……但是,這二賴子可不象他哥哥那樣,天天說他爸爸有權,是公社書記,是一把手,說了算,等等。他是個有文化的人,畜牧中專畢業,分配在本公社的獸醫站工作。也算是個小知識分子,而且他還滿嘴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甚至《四卷》寶書都能倒背如流。寫大字報練的毛筆字還可以,漫畫也畫得不錯,就是唱歌跑調,也不會樂器。他老是在你紅姨麵前顯擺他拿手的那些東西。你紅姨因此差一點就愛上他。要不是嫌他長得醜,也就跟他了。你紅姨曾經和我說過這樣的話:‘連棣啊,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哇!母親有海外關係受到牽連,又牽連到我父親,他也被打倒了,尋思找個對象吧,還是那樣的。你說,大的吧,個頭是真夠高的,模樣也湊合,可是也有點太傻了。二的吧,倒是精明強幹,各方麵也都算行吧,唱歌跑調以後也可以糾正過來,可這個頭還沒有我高呢,比我還矮半頭,這可是沒有辦法糾正了。你說我可怎麼辦呢?’我說她,這可得你自己拿主意。

“1969年7月20日,公社組織去到歸北村開現場批鬥會,廣播站的也都去了。當領導的,坐個破吉普車走盤山路;一般工作人員,就隻能超近路翻兩龜嶺的羊腸小道了,你紅姨當然就在一般工作人員當中了。回來時她發現鑰匙沒了。她翻了老半天兜也沒翻著,她想可能是丟在去歸北的道上了,天都黑了,她也不敢到山上去找,就隻好等到明天了。第二天剛亮天,她就一個人上山去找鑰匙了……她一邊低著頭慢慢地走,一邊瞪大了眼睛,仔細地尋……大概兩個多鍾頭吧,她才來到了兩龜嶺的碑座——大石龜處……她正低著頭尋找,傻賴子從她身後悄悄地就過來把她抱住了,嘴裏還說呢:‘這回我可把你給抓住嘍!’同時豪不費力就把你紅姨按在兩石龜中間的空地上……你紅姨也知道這是傻賴子,就說:‘你要幹什麼,傻賴子?’傻賴子說:‘你說,我找到你,你就跟我搞對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現在就要和你搞……搞,搞上吧,我,我……我都二十六……六了。’‘你別這樣,有話好說……’‘說什麼呀?搞……搞完了……再說……說吧!’說著就把你紅姨的褲帶解開了,褲衩也扯爛了。你紅姨就拚命地喊,不停地喊:‘救命啊!救命啊……’這時在龜背上跑下來個人,就是你大哥許如清,見此情景,不由分說,他老遠就揀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正好砸到了傻賴子的頭上,這一下砸得他是鮮血直流,頓時昏了過去。你紅姨以為傻賴子被打死了呢,嚇得直哭,如清用手在傻賴子的鼻孔上試了試說:‘他沒死,你別哭了。有事我擔著,沒你的事。’然後他把自己的白背心脫下來給傻賴子頭上的傷口包紮了一下,又說:‘沒事了。你走吧!’你紅姨不哭了,她問如清你大哥:‘我能問你一個事情嗎?’‘可以,你問吧!’‘你尊姓大名,在哪住?’‘免尊,我姓許名如清,家住歸北村,從東頭數第十二家,從西頭數第六十三家。還有要問的嗎?’(許如葉插話:現在從東頭數都快六十三家了。)別打岔,三十來年了,人口不發展呢?戶數不增加呀?剛才說到哪了?噢!你大哥問:‘還有要問的嗎?’你紅姨說:‘沒有了。你不想問問我是誰,為什麼到這兒來的嗎?’‘我不問你也知道你是誰。你是公社新來的廣播員,上海青年,名字叫什麼紅梅……什麼來的?我沒搞清楚。’你紅姨微笑著說:‘叫紅玫瑰!’你大哥又問:‘你一大早的,為什麼到這兒來?你如果願意說的話,我倒也願意聽聽。’你紅姨把以前的事情說了之後,就又說:‘但我不明白,傻賴子怎麼來的?他還說是我讓他的,說我說的,在這兩龜嶺上,如果他找到我,我就跟他搞對象。我從來也沒說過這話呀,這可能嗎?’你大哥說:‘他傻拉吧唧的,是不是受誰竄龍的?’你紅姨答:‘很有可能。’這就是二十八年前發生的一幕。”